118、四阶
莱昂哈德叹了口气，将本该在十分钟前就处理完毕的文件放到一旁，他揉了揉眉心，最终决定遵从内心，再次来到北宫查看塔洛斯的情况。 他有些不放心，算算时间，塔洛斯已经在真蛸修复舱中睡了整整七天，今天是第八天。 按照他这几天总结出来的规律，晚上的情况无疑会更加糟糕，更多的伤口，更多的出血，更急促的警报。 大骑士在房间内漫无目的的游动，思考昨天晚上桑德拉透露的部分情况。 塔洛斯怎么会和名声、信仰扯上关系，他从小就聪明懂事，很少让人操心，哪里来得机会与信仰扯上关系？ 如果说塔洛斯冥想空间破碎转职为血脉骑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那么这次是完全让他不知所措。 在莱昂哈德看来，但凡染指信仰的血脉者和施法者往往逃不了在一段时间后与教会对上的命运，继而招来灾难。 信仰，毕竟是神灵的领域，凡人的禁区。 忽然，莱昂哈德看到真蛸修复舱中隐约有光芒闪烁。 起初他以为是眼花，定睛仔细一看，果然有一道极其柔和清澈的翠绿光芒在其中流转，连带着他焦躁的心情都慢慢平复下来。 大骑士不知道的是就在几秒钟前，塔洛斯因为上古巨神莫名消失而误入1号宇宙的半朵魂火顺利回归，与留在本体那半朵黄色魂火融合在一起。 拇指国度七年累积的信仰、吞噬巫婆魂火、吸纳数道上古巨神神力转化过来的庞大能量如数释放出来，仅仅是短短一瞬就将合而为一的整朵魂火染成翠绿的颜色。 魂火晋升！ 在塔洛斯意志的操控下，魂火辐射出来的焰光穿透虚空，降临到物质位面，将身体包裹起来，勾连血脉。 当初塔洛斯就是在魂火的帮助下才能在血脉被封印十七年后依然十分坚强地表现出显性血脉，又在暴食的催动下激活冥古宙沧鲸血脉晋升一阶。 第一次位面降临结束回归印伽位面本体时，抓住魂火晋升的机会以焰光勾连血脉，以自身意志驾驭血脉意志，引导血脉成长，并在第二次位面降临后顺利晋升三阶，长出下臂。 此刻，塔洛斯要再度借助魂火的力量，晋升四阶，并进一步开发血脉。 清澈透明的魂火焰光洒落下来，真蛸修复舱内部顿时一片光辉，光芒无所不在，穿透皮肤、鳞片、肌肉、骨骼，直到身体的最深处。 哗啦啦—— 隐隐约约的，塔洛斯能够听到全身上下血液奔腾的巨响，随着胸膛有力的跳动从心脏流出，通过一道道血管贯穿全身。 这些细密的管道在塔洛斯意识中呈现为一幅幅残缺的图案，有的是类似巨龙但又相对狭长的巨大脑袋，有的是巨鲸的身体，有的是鳍状肢，有的是长而有力的尾巴。 它们在魂火的作用下一一点亮，爆射出晶亮的光泽，最终在塔洛斯意志的主导下拼凑在一起，组成一幅完整的图案，深海巨兽，冥古宙沧鲸！ “这是——” 莱昂哈德感受着真蛸修复舱中他儿子身上传来那股如同蛮荒巨兽一般的气息，惊讶不已。 身为冥古宙沧鲸血脉者，他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分明是晋升四阶血脉骑士的征兆。 血脉骑士，一阶觉醒血脉，二阶唤醒并驾驭血脉意志，三阶学习开发血脉专长，四阶深入挖掘血脉，对血脉力量的操控达到入微层次——只有以此为基础，才能开发出全新的血脉专长。 其中四阶血脉骑士最根本的一个标志是能将血脉力量附着到一滴或几滴血液中，以此为基础壮大纯化血脉，一旦将这些血脉力量剥离出来，就是源血。 吼—— 在莱昂哈德看不到的地方，有深海巨兽、海怪之称的冥古宙沧鲸摇头晃脑，在血脉中到处游动，最后与其中一滴血液撞击在一起。 轰隆一声巨响，庞大与细微，浩瀚与渺小，看似矛盾实则统一的冥古宙沧鲸与血液最终完美融合在一起。 那是一滴血液，呈现出殷红的颜色，微小，但蕴含无穷空间，里面游荡着一头庞大无比的冥古宙沧鲸。 血液顺着血管流动，最终在心脏处停留下来。 “这样……就成了？” 莱昂哈德有些难以置信，只是在真蛸修复舱中睡了七天时间，就成为四阶大骑士了？ 他说不出这一刻究竟是喜悦和激动多一些，还是担忧和顾虑占据上风。 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莱昂哈德由衷地感到喜悦，那是他儿子，取得令人欣喜和骄傲的成就，与有荣焉，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主物质位面每一个智慧生物都能知道塔洛斯的优秀。 但另一方面，莱昂哈德太清楚这种晋升速度究竟有多惊世骇俗，他当然不会因为塔洛斯实力赶上他就觉得权威遭到挑衅，或者受到冒犯，可其他人，他们在得到消息后会因为嫉妒发狂发疯的，甚至是…… 借题发挥，与邪神扯上关系，是个不小的麻烦。 扪心自问，如果塔洛斯不是他儿子，莱昂哈德也会对一位不到一年就从黑铁阶位晋升到青铜四阶的大骑士持着怀疑态度，那是理智在面对超出常理事件时最本能的反应。 要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大概是桑德拉在一开始就在房间中布置了两个五阶传奇级别的魔法阵，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会被其他人知晓。 没有人会知道，魔网上正在被众人热议的塔洛斯已经晋升四阶。 真蛸修复舱打开，从中爬出满心欢喜的塔洛斯。 他一眼就看到了莱昂哈德：“父亲！” 莱昂哈德看着快速游到身边的儿子，按下复杂的心情，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长大了，塔尔。” “当然！” 晋升四阶的另外一个好处是塔洛斯的身体总算摆脱以往那副明显的少年形象，身高从原先的六呎变成六呎三吋，尾巴也从九呎变成十呎，达到潮汐娜迦一族的平均值。 如今的塔洛斯体格健壮，肌肉发达，线条匀称，四条手臂修长有力，多次位面降临的经历和梦中长达数年的战斗退去年轻人特有的稚气跳脱，多出几分成熟来。 不过比起这些，塔洛斯最满意的还是他那条粗壮又显得修长的尾巴，大红、黄色和黑色三种颜色组合成色彩斑斓的醒目图案。 颜色只是表象，这条看起来十分漂亮的尾巴可是娜迦天生的武器。 娜迦的蛇尾表面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鳞片，内里肌肉组织十分发达，远比手臂的肌肉群密集，可以爆发出可怕的力量来。 擅长近身战斗的成年娜迦血脉骑士，无需使用双武器或多武器战斗，仅仅凭借一条尾巴便能将猎物敌人缠绕、绞杀，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勒死，只要随着目标呼吸逐渐收紧就可以了。 感受着尾巴中蕴含的力量，塔洛斯非常满意，全然忘记刚刚觉醒前世记忆时他连摸一下自己的尾巴都感到害怕的事实。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莱昂哈德无奈地说，“七天以来你流的血差点可以将真蛸修复舱填满，我从来没有听过布伦达如此尖锐急促的警报。塔尔，你即将成年，有自己的想法，独立自强，又天赋出众，这当然很好，非常好，你不知道刚才我见你晋升四阶时有多开心。” 然后，大骑士话锋一转：“不过也不要忘记你可怜的老父亲，真不敢相信桑德拉知道的事情我居然一无所知。如果不是我坚持，现在都不知道你暗中和信仰扯上关系！” 看到莱昂哈德的蛇尾有上扬的趋势，塔洛斯就知道他在生气，他试图安慰：“呃——其实艾玛也不知道。” “我该为这个感到开心吗？” 刚才的安慰显然没有起到作用，塔洛斯连忙补救：“我开玩笑的，我可以解释。” 知错就改的态度让莱昂哈德感到好受多了，他看着塔洛斯，语气诚恳：“每个人都有秘密，我尊重你的隐私，也不奢求你能完全坦诚，但至少在下一次意外来临前好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不至于手忙脚乱。关于这个小小的要求，你能做到吗？” “当然。”看着莱昂哈德那双真诚的眼睛，塔洛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好极了，现在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魂火、《七日圣经》、位面降临、原初欲望、乌尔班一世…… 脑海中顿时闪过一连串无法告诉第二个人的事件，塔洛斯数了数，数量着实有些多。 “塔尔？”莱昂哈德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忍不住催促。 “其实——”塔洛斯有些招架不住，急中生智推脱道，“其实您完全可以和母亲讨论这个问题，可以和母亲说得我都已经说了，我保证。” 说着，他还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 大骑士第一时间抓住重点：“所以你还隐藏了一些别的？” “不奢求完全坦诚，您刚才是这么说得。” 两人魔网指环同时收到的讯息避免了莱昂哈德被气到，讯息来自桑德拉，内容只有一个单词，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