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狂潮东来
莽莽荒原上，一支支兽蛮族军队正在行进当中。 在那些远古时代留下的残破道路上，一条条白色巨虫迈动三十八条短足高速移动中。这些虫蛮族长着人一样的脸庞，眉目清楚，千篇一律，所有虫蛮族都是这一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 在数以十万计的虫蛮族大军当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彩色的虫蛮族，它们的体型相对白虫要小很多。 有只比白虫小的黄色巨虫。而红色虫蛮族又比黄色更小。当中极少数的紫虫则比红色还小，并且只有四足，半身人立有两三丈高，生着强壮的四条手臂。 最稀少的是黑色的虫蛮族，只有两条腿和两条手臂，除了一丈高的身材比较夸张外，其他都无限接近人类。 它们的目标一致，仿佛响应某种呼唤，对着黑龙城青云山的方向集中。 为了能够快速抵达目的地，它们绕过了桑国构筑的新防线，甚至不惜将大军的背部留给桑国人。 兽蛮族的王者虎而卡金站在巨型猛犸兽背上的篮子里，正用充满渴望的眼神望着前方地平线上的城池。那是绥远城，是属于黑龙城的八座卫城之一。 在它的身边左右，并行着五头巨型猛犸兽，每一头的背上也都有一座战篮，皆有人端坐其上。其中有两个黑色虫蛮族首领，分别是虬和虭，另外三个，一个是象头人身的蛮族大祭司龙葵，一个是黄金蛮族部统帅九鹰，最后一个是有蛮族战神之称的六级半兽异人虎而卡银。 “赞美兽神，我亲密的兄弟伙伴们，拥有高贵的荒古血脉的盟友们，你们的勇气和力量正在给这无聊的时代增添一抹血色，如果我们能坚定信仰，无惧死亡，抵达那神圣之地，为我们全知全能的兽神迎回它的长子，神圣的时代必将重临人间！” “赞美兽神，我伟大的盟友。”黑色虫蛮族鮌说道：“当大海为我们让开道路时，我们已经不需要退路，我们拥有兽神的指引，沿着神的意志，前进是我们唯一的方向。” 前方的城池下，不计其数的兽蛮族大军迎着劈头而下的滚木雷石奋勇争先。绥远城负责守城的主将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兽蛮族大军，心里很清楚，城池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城头上的甲兵能够清楚的看到半人半兽的兽蛮族战士丑恶狰狞的脸孔，它们强悍的身躯远非普通人族能比。悍不畏死的战斗意志完全不知道后退。面对这样一群怪物，这些凡夫俗子血肉之躯的人族军人怎能不心生恐惧。 可他们没有选择，因为后面就是家乡，是父母妻儿。 城头上的人越来越少，绝大多数军卒都已经负伤，滚木雷石即将耗尽，号称能挡住十万蛮族一年攻势的器械军备，只坚持了三日便已经告罄。火油，黄金汤这种非常规的守城武器早就用上了。 城池防线在兽蛮族攻城的时候还能勉力支撑，当姗姗来迟的虫蛮族赶到的时候便彻底崩溃了。 铺天盖地的虫蛮族爬上城墙，它们有三十八只脚，附带强大的攀附力，根本不需要云梯之类的爬城工具。同时这些怪物的后背上还生出许多钢毛，尾巴翘起就能射出媲美弓箭的钢毛。 只在城下集结时就已经对城头守军造成巨大杀伤。 更可怕的是这些虫蛮族根本不在乎火油和黄金汤，甚至对烧的滚烫的黄金汤还有点喜欢，一个个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喝着。黄金汤就是粪便汤水，烧热后不但能烫伤对手，还能让战场变得臭气熏天，大大影响嗅觉灵敏的兽蛮族的士气。 但是面对虫蛮族这一招却不灵了。这些虫蛮族显然对这种味道有着狂热的偏爱。黄金汤的气味反而刺激了它们的食欲，尾部钢毛不断发射，城头上的守军纷纷中招倒毙。 在把最后一块雷石丢下城池后，主将看着已经杀上城头的兽蛮族，亮出了自己的大天狗魂相，一头扎进蛮族堆里。 ...... 东盟五十一年，春夏交际，北地黑龙城，九大卫城之一的绥远城被兽蛮族三日内攻克，三万守军全军覆没，城守孟昭辉壮烈殉城。盍城上下二十余万人丁无一生还。 张潇收到张浚派人送来的这份塘报时，刚刚处理完北威卫在北麓边城守城战的收尾工作。 今年的兽蛮族格外疯狂，虎都魔山的古烈部在明知道破城无望的情况下，硬是狂攻了一个月，最后丢下数十万兽潮尸体和十几万兽蛮族精兵的性命，给北威卫守军造成极大损耗后才撤出战斗。 在东边战场上，桑国在黑龙城以东四百里的月落峡据险造城，靠着混龙江与月落峡之间天然相辅的地利优势构筑了一道防线。在十八行的物资支持下，经过连番大战，以数万军民的代价迫的蛮族联军改道，绕开月落峡防线，改走绥远城，最终造成了绥远城的悲剧。 最可恼的是在蛮族大军选择绕道后，风魔九郎并未下令桑国军队从后面包抄追击，而是选择了待机而动。 张潇看完塘报便认定是时候去黑龙城走一趟了。 动身之前有些人和事必须安顿好。 城防有温仙州；内政有曹大头和最近又被启用的陈新丰；十八行有小鹅，黑蛇老包等人；书院有白玉京坐镇。 真正需要张潇亲自安排的人其实只有一个，就是王箭。 这段日子王箭没有再因为原石交易的事情找麻烦，不过倒是经常来衙门公干。每次她过来，曹大头便不得不抱病回家。作为北地今日局面的受益者之一，他只有跟着张潇走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而作为汉王在北地明面上最重要一张牌，他又不得不对有着首相府深刻烙印的王箭保持警惕。 所以每次王箭过来，都是由张潇亲自接待的，并且经常是摒退左右单独密谈。 没办法，人家大姑娘摆明了是来谈恋爱的，潇哥弄一公事公办的阵势肯定不合适。 不要说欠着人家的救命之恩，单只是为了她那重金属老爹，潇哥也得虚以委蛇的应付一下。 更何况小姐姐又飒又靓，谈吐芬芳，见识广博，还会说一口时下长安最流行的上古官话。 张潇对她上次迷晕自己用的那个销魂帕的来历十分好奇，后来才得知，那是苍穹书院的一位精通药理和魂器制造的老学究的手笔。 王箭介绍说，苍穹书院里有很多名不见经传的老学究，受天赋所限，一辈子成圣无望，毕生留在书院内皓首穷经专研学问。制造销魂帕的那位老学究，除了擅长药理和魂器制造外，还是一位上古学派的专家。 他在一些残存古卷里找到销魂帕的图样，认定此物是上古秧歌派修士们常用到的魂器，配合动作和口诀使用，可以令人目眩神迷乃至神魂颠倒。于是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复制了这个东西，还凭着自己的想象，加入了紫金镇魂铃和三步安魂香。 张潇听后，不得不感叹，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实在是太牛逼了。 王箭很享受这种偷偷摸摸的自由恋爱的感觉。 她见过白凌霄，单论姿容自愧不如。 惟其如此，才更有一种虎口夺食的成就感。 她出身高贵，成长于长安城最核心的富贵圈，不仅王袍对她疼爱有加，谢安夫妇同样对她视如己出，对其宠溺程度甚至胜过对亲儿子谢少阳。 正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她的所见所闻都绝非一般女儿家可比。 通过她，张潇也得以了解到许多普通渠道无法得知的秘闻。 比如书院内部谢龙煌是革新派支持汉王叶辉，曹修道虽然也支持汉王，却反对汉庭科举制度。 凌云五子中最厉害的叶玄是个蓬头乱发的疯子；副院长谢峰是个矮个子；音乐教授苏明伦是个路痴，暗恋对象是叶玄。 苍穹文史馆是长安最高建筑，一共八层，每一层的藏书都有相应级别的受众人群，只要能通过准入考验，任何一个人族都可以进入其中阅读学习。王箭自己就通过了第三层的考验。据她说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一代，只有许四锦和谢少阳进入到了第四层，有消息说他已经得到叶玄的青睐，有意将他收为弟子。 张潇由此得知，原来燕鸿飞是这么进入到苍穹文史馆的，就是不知道她读到第几层了。前些日子都是保持三天一封信的联络节奏，内容一封比一封热情洋溢。只是最近，不知她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忽然没了动静。 王箭现在是恋奸情热，一日比一日的热情主动，每次到来都有说不完的心里话，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倒给张潇。有一次她偶然提到了王袍在做屠龙准备的事。张潇对此格外关注，详细问起时，王箭毫不戒备，把许多细节和盘托出。 屠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龙这种生物的强大，源自人族无可比拟的天赋。一条成年巨龙的上限甚至超越了圣级。所以即便是强如王袍，坐拥世家集团无尽资源，依然为此做了许久的谋划和大量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