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谈话
那般认真的话，令封三娘心间一暖，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展颜一笑，“行，我记下了。” 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但至少在现在，这少年的真诚，她记下了。 两人的谈论是没有人会知道了，就算是向来心思缜密的韩冰，也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在这蛮荒六镇，会有他无法掌控的因素。 所以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点，以至于......全盘皆输。 深夜，万籁俱静。 稀稀疏疏的声音，在无名客栈的角落响起，与此同时，商队所居住的房间里，极浅的波动也在起来。 “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哎......” 躺在床上的韩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在门外那群人进来的瞬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安安静静。 凝神屏息。 又是一段时间的安静，他放松身体，让自己能够吸入迷烟，失去知觉。 最后的印象，便是门被打开，而自己，陷入了昏迷。 数万里之外。 沛川大街。 一晃已经是三月过去，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不，比起三个月之前还要热闹些许，过不了几日，书门会有人前来招收弟子，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要知道，书门和清院这两个学府，在这四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一直以来都是要在四国选举才能前往，今年书门一改往日的招收方式，选择了直接前来。 若只是这般也就还好，可书门这一次可是来到沛川的，北国虽然不大，但不管怎样，也轮不到沛川这个小地方，就算是去其他地方，也不会在这里，沛川之地，既没有皇城繁华，也没有隐世家族的书香之气。 但书门选在了此处，那各地之人也就只能慕名而来。 这不，才导致现在的沛川如此热闹。 当然，皇城之地的人是不需要来此的，书门此番来沛川只是为了找一两个外门弟子，至于内门弟子还是需要进行选拔考核的。 这外门弟子别看只是个外门，却也是有机会成为内门的。 外门弟子的招收，对于沛川扶苏家的人来讲，是一个极大地也是极好的机会。 扶苏林为了让府上的人能够满足书门的要求，正加把劲的让大家努力。 “父亲。” 扶苏云儿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扶苏林，上前恭敬地叫了一声，原本皱眉思考着什么的扶苏林，听到声音，扭头，换上一脸的慈笑，赞赏的看着亭亭玉立的少女。 “云儿，修行结束了吗？” “嗯。”点头，扶苏云儿缓缓走到院子里，道：“父亲为何在此处？” 没有立刻回答，扶苏林抬头，看了一下阴下来的天气，良久，才说：“云儿，三月，就快到了。” 沉默着，扶苏云儿眼底划过一丝苦涩，不管她怎么做，结局都已经是注定好了吗？ “扶苏尘离开沛川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成人礼是扶苏家历年来立下的规矩，不可破，即便他再不受重视，那也不能没有经过成人礼就离开，况且，此番主家的大公子也会前来。” 平心静气的将这其中的利弊讲述给扶苏云儿听，这一辈子，扶苏林自己倒是已经看破了，可他唯一的女儿，成为了他最放不下的。 知道扶苏尘离开沛川的时候，他就打算带人将城隍庙中的人尽数杀了，以免成人礼之时让他沛川扶苏家灭门。 因为扶苏云儿死命拦着，这才作罢，却也说了，若是三个月还是不能看到扶苏尘的话，城隍庙一样不能留。 一晃时间就快到了。 “并非父亲不帮你，云儿，你是沛川扶苏家的小主子，这府上这么多的人命，还比不得一个扶苏尘吗？” “父亲！” 打断他的话，扶苏云儿抬头，眼底满是苦涩，“母亲生我那年就走了，您一直将扶苏家看得太重，那须臾年里，除了尘哥哥陪在我身边以外，还有谁？” 她从来都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年扶苏尘在她最难熬的日子里，给了她温暖，足够让她记一辈子。 “难道父亲没有发现吗？你们所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是十岁那年，突然被测出了高出常人的水之气。”说到这里，她自嘲的笑了。 “我自以为最亲近的人，因为水之气，终于注意到我了，可那又有什么用？父亲难道敢说，我没有了水之气，还会像现在这样吗？尘哥哥从未因为我是不是能够修行而决定照顾我。” 只有经历过那种被所有人都抛弃的感觉，才会明白，最让人在乎的，早就已经不是成名后的关心了。 “云儿，为父......” “父亲，云儿知道你的意思，扶苏家的规矩我也明白，当年您那样做，兴许是为了我，可那又如何，扶苏尘这个哥哥，我是认定了。”眼底带着不容忽视的笃定，扶苏云儿认真的看着扶苏林。 看到他像是苍老了许多一般，好久好久，才苦笑：“若是知道如今会变成这样，为父当年就应该带走你。” 所有的事情，不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若是为父一定要灭了城隍庙，你会如何？”收起眼底的情绪，扶苏林冷酷的说着。 “若父亲一定要灭了城隍庙......那便当没有这个女儿吧。”浅笑着，扶苏云儿的眼底带着认真，淡淡的与扶苏林对视。 明明是两父女，却有时候陌生的让人可怕。 沉默在两个人中间蔓延。 “扶苏云儿，他回不来了。” 最终，还是扶苏林低头，只留着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这院子。 在身后看着他离开的扶苏云儿浅笑，轻声低喃：“他会回来的。” 待已经见不到扶苏林的身影后，她才收回自己的情绪，转身也离开了院子，今日父亲既然会前来问自己这些，那就说明他要对城隍庙动手了，成人礼近在咫尺，只要扶苏尘没有回来，时时刻刻都是危险的。 知道城隍庙里的微爷爷对于扶苏尘来讲是怎么样的存在，所以她必须要前往城隍庙，要让大伙儿知道，也顺带帮扶苏尘护着。 就如同她想的那般，扶苏林离开院子后，便前往了自己住的院子，那里，扶苏修正带着扶苏家的众多子弟等候着他。 看到扶苏林走进院子，扶苏修连忙恭敬的行礼，道：“家主，大伙儿都已经准备好了。”从扶苏林前往扶苏云儿的院子开始，他们便尽数集结于此，城隍庙尽管已经没有多少修行者，但是当年微老头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不排除他手上有让人棘手的法宝。 万事俱备，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够将城隍庙夷为平地。 想到这里，扶苏修的眼底带着一些狂热，摧毁扶苏尘在乎的东西，一直都是他最想做的。 淡淡的看了一眼扶苏修，并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走到人群最前方，感受着四周人对自己的尊敬，想起扶苏云儿所说的话，扶苏林眼底闪过一丝伤痛，转瞬即逝，并未有人看出来。 “都回去吧。” 他轻声说着，眼底不带任何情绪。 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扶苏修不可置信的抬头，忍不住出声：“家主不是说今日要去踏平城隍庙吗？怎么现在又改了主意？”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不奇怪，却不知道在扶苏林的眼中，这些情绪，一览无遗。 扭头，冷酷的盯着扶苏修，他眼底的寒意渐深。 “本家主的决定，什么时候改的还需要让你知道吗？”被那寒意惊住，连忙低头，扶苏修浑身颤抖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是，家主误会了，我只是......” “修儿，别忘了是谁将你带回来的。”声音淡淡的飘进扶苏修的耳中，却让他浑身一震，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跪在地上，身体因为这话，有些发软。 众人对于扶苏林的决定向来都是不会反抗的，每一个扶苏家的家主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身为扶苏家的子民，自然是应该听从家主的。 所以，看到扶苏修这样的变化，大家也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扶苏林的身上。 “都回去吧，三月期限未到，做人言而有信，我们，就再等等。”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扶苏尘能不能在三个月期限之前回来，就算是回来了，到时候没有修行，自然会有扶苏本家的人来处理，至于他，只需要再耐心的等几天就好了。 大伙儿恭敬的应下，转身就离开，没有任何的疑问。 很快，原本被众人占满的院子就只剩下扶苏林和扶苏修了，这样的时间，正好适合说话。 看着仍旧跪在地上颤抖着的扶苏修，他皱眉：“起来吧。” 并非是刻意说出那些话的，只是因为扶苏云儿的事情，所以才会这般没有控制住。 “是。”从地上站起来，扶苏修恭敬地看着扶苏林，没有说话。 “修儿，你对小公子的敌意太深，没有任何的掩饰，若是其他时候我都不管你，可如今，成人礼在即，这沛川人多口杂，万一传出点什么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