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同道
非他不可? 吴顺没有觉得感动,反而只觉得想要发笑。 现在的年轻人啊,根本未曾经历世事,仅仅凭借着一点儿皮相,就能轻易说出非他不可四个字来。 可是这世上哪里真正有非他不可这回事? 谁死了,日子都要继续过下去。 当初他也曾经觉得自己是非青梅竹马不娶,可是结果呢? 女人才会如此感情用事,他身为男人,却将顾传玠看的清清楚楚。 今天顾传玠能为了吴倩怡放弃朱家这门亲事多轻易,未来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抛弃吴倩怡就会有多坚决,这样的认,不对他抱期望也就是了,一旦抱有希望,岂不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不置可否,吴倩怡救觉得奇怪,偷偷抬眼瞄他的脸色。 从前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父亲都会毫不犹豫捧到她面前,可是这回顾传玠的事,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筹码,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都做了,可为什么吴顺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 吴顺的确是下定了决心。 可是却不是决定去救顾传玠。 他最清楚女儿的脾气,她自小就身体不好,出门的时间少之又少,而人家来家里做客的时间也同样少之又少家里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合适的女眷招待客人,自然就少了很多宴会。 既然如此,顾传玠就能仅凭着屈指可数的交往让吴倩怡这么死心塌地,说他一句用心良苦应该也不算是冤枉他。 更别提顾传玠现在竟然还能说出当年的秘密,准备拿这个来要挟他伸手救人了。 他转身出了门。 恭顺侯府位置得天独厚,公主死去之后,原本的公主府便改成了恭顺侯府,就在皇城根下,连这里的街道,也不是普通人能来逛得了的地方。 而跟恭顺侯府一墙之隔的府邸,正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新任承恩侯卫敏斋的家。 当然,在他正式得到承恩侯这个爵位之前,卫敏斋不认为这是他的地方,可是现在,已经是了。 他站在树上看着吴顺家的角门开了,一辆马车溜了出去,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就打了个呼哨,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低声吩咐他:往朱姑娘那里去一趟,就说吴顺去都察院御史李耀源家里了,如果她还有什么想做的,最好要加快速度了。 方良不大明白,见恭顺侯府的马车消失在了拐角处,吹着口哨笑了一声:侯爷,朱家姑娘的确算是帮了咱们,但是也不必这样去帮她吧?咱们之前可帮了她不少忙了,她是身上虱子多了不痒,前面有阿朵在缠着她,她最终其实也注定没什么好结果乐....... 后来的话他就没有再说了,他相信卫敏斋会懂他的意思为了一个根本就已经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的朱元,去得罪如日中天的吴顺,何必呢? 卫敏斋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缓缓勾了勾嘴角:你最近好似很喜欢管我的事? 方良吓了一跳,下意识收敛了自己的不屑摇头: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朱姑娘太极端了,她现在看似风光无限,可是其实是踩在刀尖上行走,随时可能被刺穿....... 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卫敏斋冷哼出声,面上表情桀骜又自得:我难道就不是? 方良立即住了嘴。 是了,他想起卫敏斋的承恩侯的位置是怎么要回来的,不敢再说什么飞快的俯身应是,转身去办事了。 剩下卫敏斋从树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冷冷的准备出门回南镇抚司。 阿朵那个好友布拖还等着他回去提审。 饿了他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可是他还没出门,便被管家叫住了,管家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站在卫敏斋后头,垂着头试探着说:侯爷,老太太请您往她房里去一趟,说是有事情找您商量。 卫家的关系复杂。 卫家现在的老太太乃是老侯爷的填房,不是卫敏斋的亲祖母,可是她仍旧能够把持卫家这么多年,在卫家大老爷意外去世之后纵容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争产夺爵,那是因为她生了个好女儿如今的皇后。 人都是自私的,老侯爷死了,卫大老爷对她这个继母并不亲近,要是卫大老爷活着也就罢了,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可以争的。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倒霉,卫大老爷出了意外死了。 这个位子悬在头上,谁会甘心让它落在一个几岁的孩子身上? 卫老太太当然不会,她的女儿是皇后,哪怕不受宠,却也是正正经经的中宫,她也有两个儿子...... 后来的事,卫敏斋一世也不会忘记。 卫老太太联合皇后给他的母亲施压,其他两个叔叔和婶婶无所不用其极的欺负母亲孤儿寡母,甚至闹的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在等着卫大夫人妥协,他们也认定她会妥协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妥协反而能够活的更好一些。 可是卫大夫人没有,她借口答应了皇后娘娘,转身就去拜见了太后,趁着嘉平帝来太后宫里的机会,将卫家人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哪怕把这个爵位还给楚氏皇族,也不想送给卫老太太的儿子。 这件事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卫皇后本来就跟嘉平帝关系不好,经过这一事感情就更不好了,他直接收回了卫家的爵位。 卫大夫人自此过的很不如意,卫老太太和其他两个儿媳妇一直明里暗里的挤兑她,他从小是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长大的。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一个女人到底能够活的多么卑微艰难。 他在朱元身上看见了母亲的影子。 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宁折不弯。 卫敏斋心里升起一点儿淡淡的怅惘来,当年他母亲过的这么艰难的时候,如果也有人能够稍稍对他们伸出援手,那之后他的母亲也不会过的这么艰难了。 他收起思绪进了卫老太太的院子,靠在门槛上略显随意得挑了挑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