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忧伤的雪
一股血气上涌,我转手就走。 “慢!” 王大明一把捏住我的肩膀,他矮不了我多少,但是力气很大。捏住我的肩膀,我还真的就动不了。 当然,我要是想反抗,那是另外一回事。 “你叫慧茅是吧,但是你还没颁职。” “我晓得了。” 我不耐烦地说,突然反问:“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嘿嘿……”王大明松开手,笑了笑说:“你的法名阴阳界不认,这个你要记住。” 然后顺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走了。 我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分钟,似有所悟。 急忙跑出犄角旮旯,来到电影院门口,王大明已经走远。 而王筱雪还在市场口徘徊着。 她赌气离开,却不见我跟上,心有不甘。 我松了一口气,急忙跑过去,远远的看她的屁股,一团蓝光若隐若现,那只鬼还在。 我加紧脚步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寻思着办法,此事情不能鲁莽,王筱雪的屁股,鬼摸得,我却摸不得。 “王筱雪,我刚刚想到了一首诗。” 你不是叫我继续写诗吗,诗歌正好是我们交流的桥梁。 果然,正噘着嘴巴生闷气的王筱雪,一丝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 “要不要听一下?” 我涎着脸说。 王筱雪还是冷着脸,歪开头,慢慢挪动脚步说:“你想念就念,不想念就算,没那个逼你……” 于是我就挨着她走慢慢的走。街上人多,我不能鬼吼辣椒地朗诵自己写的诗。 我的确给她写了一首诗,就在前天晚上失眠的时候,看着窗外的雪写的。 “听好了哈,这首诗叫做《忧伤的雪》。” 王筱雪的脸颊顿时腾起了两朵红云。 我干咳一声,尽量把耳朵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念了起来: 来自天国的冰清玉洁 孕育千年的婉约 轻盈曼舞,角衣裳 只有我读得懂你裹挟的忧伤 一抹拔凉拔凉的微笑 终究抵不住阳光的照耀 倒不如像那场放肆的秋雨 依着我的肩膀 痛痛快快,哭上一场 来自天国的冰清玉洁 降落凡间忧伤的雪 你看这被思念漂白的夜 悲悲戚戚,伤心欲绝 来自天国的冰清玉洁 降落凡间忧伤的雪 可否用你刹那的美丽 涤荡这沾染尘埃的岁月 …… 其实这首诗写得并不好,我原本是要加工一下的,可惜现在心不在焉,吟诵的情绪也不到位。 王筱雪对诗似乎有着特别的敏感,我蹩脚的吟诵已经让她非常陶醉,竟然放慢了脚步,仰首看天,徐徐张开了双臂,幻想自己就是那曼舞的雪花。 趁着当口,我张开左手掌心,一掌拍在她的屁股上,镇住了那只se鬼。 王筱雪倏然惊醒,愕然地看着我,却见我正闭着眼睛,嘴唇张翕着默念着什么,像一只着魔了的鬼。 在王筱雪的眼里,估计我正陶醉在摸她屁股的享受中。 王筱雪忍无可忍,抬起左手就是一巴掌,扇得我的脸火辣辣的痛。 我的手掌却不能离开她的屁股,死死的黏着不松开。 敕令封住了鬼魂,但是我还没念完咒语,也就灭不了它。 “清静……奉佛设供……焚香秉烛……修阴兹冥报本,三界佛法敕令……四面恶鬼八方凶煞形神俱灭……臣……德轩奉上!” 差点就报了自己的法名,还好王大明之前提醒过。所以我就临时改成三公的法名,念成了“臣:德轩奉上!” 我念咒的声音很小,王筱雪听不清楚,就算听清楚了也不知所云。 不过此刻的我,在她的眼里,却是真正的se鬼。 “啪!” 又是一巴掌扇来。 还好,我的咒语已经念完,那只小鬼嗤嗤悲鸣,形神俱散。 我这才松开了紧贴着王筱雪屁股的左掌,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臭流氓,你想死啊?” 王筱雪杏眼喷火,嘴巴歪咧,一点都不好看了。 “不是不是,哎呀你不懂,我是在……” 周边已经有不少人驻足,事情闹得有点大。 我急忙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我在帮你驱鬼!” “驱你妈个大头鬼!” 王筱雪嘴巴一瘪,眼看就要哭了。 “王筱雪,不信你去问你叔叔,你可不要冤枉了我一片……” 我卡住了,究竟该用“好心”?还是“苦心”合适点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王筱雪恶狠狠地盯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都说才子是流氓,怪我自取其辱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真该让我哥一刀捅了你。” 说完,哭着跑了。 我傻愣愣地呆在原地,此刻,忧伤的是我。 看来,我和王筱雪缘分已尽。 但是我不后悔,只要她好,就好了。 一瞬间,真有一段诗句冒了出来: 花开花香就好 不一定非要长在我的花园 你快乐幸福就好 不一定非要我在你身边 接下来就看王大明有没有良心了,要是他能帮助解释一下,王筱雪兴许会回心转意…… 不过,王大明解释什么呢?他并不知道我对他侄女的那份心思。他所认为的,我帮助王筱雪驱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我是个端公,见鬼驱鬼,遇妖捉妖,责无旁贷;第二,这只鬼,还是和我回喜神有那么一点点关系,至少是我带到街上来的。 我就郁闷了,要是当时换成三公去给王家回喜神,那些鬼还敢露面吗? 话说回来,不露面不一定是好事,鬼怪今天不作祟,日后到了县城,后果更严重啊。 不管怎么说,王家都应该感谢我才对。至于王永福,他原本寿元已尽,说白了就是该在那天那个时候死的,只是我运气不好,投上了。 围观的人们看见王筱雪哭着跑了,虽然没人说些什么,但是一个个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对我的鄙视。 还好,没有熟悉的人。 我赶紧追上去,把王筱雪拉到一个无人的巷道,不跌地解释:“王筱雪,我刚刚真的是在帮你驱鬼……” “得了吧……” 王筱雪满脸是泪:“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法力高强的端公了?不要以为那天我说不关你的事,你就当真以为不关你的事了。我当时……是为你解围的,其实我恨死你了!” “什么意思?等于你老爹的死,你认为是我回喜神出了错?害死你爹?” “不然呢?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郁闷死了,还以为王筱雪是和通情达理的人,原来和他哥哥王华一样。 “随便你咋看了,反正我问心无愧!” 王筱雪抹了一把眼泪,咬咬牙说:“好,既然你们都说,我家出事那天是送亲的人带来的鬼,那么你就把那个小媳妇给我逮来,让她当面承认是她带来的鬼,我就相信你了。否则,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和你再说一句话的。” 王筱雪说完,转身跑了。 我垂头丧气地走出市场,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走过市场就到了沥青路面上,这是国道,街边的摊位不太密集。放眼望去,也不见了王筱雪的身影。 看什么呢?我和她终究不是两个世界的人。正如刚刚那首诗中所说的,她就是来自天国的冰清玉洁,而我,是凡尘里的一堆牛粪,就算刹那的覆盖,也敌不过阳光的照耀。 我必须真实地活在端公的世界里。 我去找小媳妇?她会主动来给王筱雪解释吗?笑话! 回家! 收拾起忧伤的情绪,我昂首挺胸朝街口走去。 在供销社门口,却见到了元婆,正朝着我嗤嗤傻笑。 这个有着“元无双”一个古典名字的疯女人,今天竟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赶场了。 红色棉衣套着绿裤子,搭配非常怪异,这还不算,关键元婆还学城里人,在脖子上围了一块白色的大围巾,上海滩许文强围的那种,还包住了嘴巴。 暖和倒是很暖和,就是特别的别扭。 一身红、绿、白三种鲜明的颜色,的确够别扭。还好,她的头上没有别上一朵花什么的。 我突然想起冬月二十七那天傍晚,也就是王永福死的那天,我回家去搬家伙什和叫人,返回老鹰山的时候,很多村民家门头上已经挂满了符章。而三公正在王家厢房里剪裁黄纸,还没来得及画符。 那些符章,会不会就是元婆画好的呢,提前给村民们贴上了? 还有她和王大明关于鬼怪来自于桃子坝的说法,正好找她问个清楚,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