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云逸,你到底在哪?
农村说小,真的小,可说大,山大沟深,如果村子里找不到人,那就更难找,何况这鬼天气,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 外祖父和老头沿着小路又走了一遍,两个人年纪加起来一个半世纪,均都满头大汗,肩膀和脑袋上顶着厚厚一层雪,忽然,老头想起什么。 “坏了,坏了坏了。” “海娃,你说啥?” “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初四,咋了?” “哎呀,日子算错了。” 外祖父一脸茫然,“啥日子算错?” “云逸这孩子五行纯火,每逢清明节、中元节这种至阴之日,千万不可淋水,否则阴阳相蚀,火气锐减,那俩东西肯定是趁此机会出来。” “明天才是清明,今天淋水咋了?” “这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唉,一时半会也跟你讲不清楚。” 的确是这样,清明指的可不是某一天,而是自春风后十五天都是清明节,然为了统一放假,自1935年孙中山先生将清明节定为4月5日,其中有一重要原因便是4月初4是至阴之日,防止变故这才将假期往后顺延一天,定做4月5日。 老头拍着脑袋,“我真是老糊涂了,真是老糊涂了,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算错。” 外祖父脸色发黑,“到底该怎么办?我家云逸呢?他人到底去哪了?” 老头猛然回头,朝敬老院跑去。外祖父指望不上老头,拄着拐杖往大舅家去。 不远处一大群电灯在闪烁,“云逸,狗娃,你快出来,别吓婆了。” 是外婆的声音,大舅又陪着外婆出来寻我。 两边电灯打在一起。“宗福,宗福,云逸找到没?”外祖父心急如焚,加快脚步,拐棍正好戳在石头角上,一个侧滑,跌倒在地。 大舅看见是外祖父,赶紧跑过来,“爷,你咋在这?你年龄这么大了,就别到处跑了,现在云逸不见了,你再出点事,可咋整?” “我的云逸不见了,我找他去,你扶我起来。”说着,拼命往起来站,大舅赶忙扶起,“爷,你快回去,云逸有我们找,你现在去,我们到底是找云逸还是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你松开,我还死不了。” 无奈之下,大舅背起外祖父回了家。 走前对外婆说道,“妈,你往老鸭崖寻,我把我爷放下就过来。” 就这样,十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往不同方向寻,有山上的,有河边的。 外婆走了一路,哭了一路。 老头回到敬老院打开房门扑了进去,死死盯着炕上的黑色木柜,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呵呵,呵呵呵,原以为从此可以退出鬼门,过几年正常人生活,可现在……罢了,时也命也,为了云逸,也为了我自己……” 老头从黑色雕有神奇花纹的柜子底部摸出一把钥匙,插入柜子独特的钥匙孔,轻轻转动,柜子缓缓开启。 一阵绿色的光从夹缝中散发出来,冰冷气息直扑老头脸庞,老头没有停止,显然是拼尽全力扭动着要是。 脸色发白,再发青,最后发黑。 哐当!柜子开启。 里面放着黑色镀金匣子,老头轻轻将匣子抽开,一块纯黑色刻有罗刹雕文玉牌尽收眼底,玉牌大约有手掌般大小。 “老朋友,时隔三十年,我们又见面了。”说罢,将玉牌挂上脖子。 噗!胸口微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上玉牌。玉牌并未让鲜血所污染,飞溅上去的鲜血竟然全部渗进,玉牌显得更加光亮。 两根筷子,一盆水,一只碗,十张黄纸,三颗黄豆。 老头将两颗黄豆塞进耳朵,黄纸贴在脸上,舀一碗水泼在脸上,再贴一张,再舀一碗水,直到十张黄纸全都贴在脸上,食指压着中指夹着两根筷子。 水遇到黄纸,便会吸附在脸上,越吸越多,造成窒息。 …… 雪突然停了,连续几道风吹散乌云,点点月光洒下来。 离村里十七公里的夹皮沟,一块大青石上鼓起雪包,细心的人会发现,雪包下有一只人脚。 青石旁站着两个年轻人,凶神恶煞盯着青石,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两根木棍上抬着一个老头,从远处飘来,木棍上一头方一头圆,似乎放大的筷子。 两个年轻人猛然回头,身上被黑气缠绕,杀气重重。 “果然是你俩。” 俩年轻人同时开头说话,“老头,上次让你占了便宜,这次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我今生罪孽太重,实在不想伤你,上次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在我徒儿体内受国学洗礼,尽早送你们回黄泉,可你们胆敢害我徒儿,我们鬼门之人不会再给你们机会。” 鬼门二字一出,两个年轻人突然相互对目,稍显迟疑,而后却更加暴躁,“怎么可能?你若是鬼门之人,上次就不单单只是封住我们,恐怕是你没那个本事吧。” “哈哈哈,二位,对不住了。” 说罢,两根筷子飞出去,像夹土豆丝一般将两个年轻人夹住,跟着老头不见踪影。 …… 一道黄光打进,我意识清醒。 头好疼,浑身像被人打折,轻轻挪一下撕心裂肺。转着眼珠子,一个大叉子在我眼前,上面还提溜着一个葫芦,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发现,哪是什么叉子,这不是打吊瓶的架子,架子上面挂了一圈吊瓶。 白色的墙壁,透明的窗户,阴灰色的天。 手臂尝试动动,感觉被什么压住,眼珠子向下看到,外婆趴在我的手上睡着,轻轻打着鼾。 “外婆,外婆。” 外婆忽然醒来,左右看了一眼,“外婆,你咋了?” 看我到醒,外婆轻轻的拍在我的手上,“云逸,你个死孩子,你吓死外婆了,你要是有个三场俩短,我就活不成了。” 说着,又开始哭哭啼啼。 没一会儿,大舅、大妗子,二舅二妗子、小舅(小舅没结婚)、三外公、表舅等大小九个舅舅,一屋子人全挤满。 三外公佝偻着背,“我说云逸,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 我对死亡没有认知,包括这次昏迷三天三夜,或许是我没有体验到死亡的恐惧,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 “你给外婆说,我娃那天是咋了?咋就没回家?你慢慢给外婆说。” 当我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时,不由自主哇的一声哭出来,所有人都开始坐下安慰。 “云逸不怕,舅舅都在呢,云逸不怕,我娃害怕就不要想了。” “那俩个小伙把我架着走,我不去他们非要拉着我去,去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们一个拉住我的手,一个勒着我脖子,我喘不上气……” 越说哭声越大。 隔壁床的老汉接过来,“娃娃肯定是撞了邪,你们回家给送送。” 三外公急了,“哎我说老汉,我家孩子跟你有啥关系,该咋办还要你说。” 老汉也真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把年龄不知道,我刚刚醒来,说这话干甚。大舅也转过去说了老汉两句。 外婆接过来骂道,“都是那个死老汉干的好事,要不是他把敬老院赵海龙叫来,能有这事?真是老糊涂了。” 其他几个舅舅也表示赞同。 这件事闹的,外婆本来就跟外祖父关系不好,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外婆天天咒骂外祖父赶紧死。 那我到底是怎么被找到的呢?这还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那天晚上十点钟,忽然雪停了,漫山遍野都在找,就是没见我踪影,几个舅舅已经开始放弃,准备让派出所找人。 就在迷茫之际,三外婆却拄着拐杖来到大舅家,大妗子在家等着,怕我突然回大舅家。 大妗子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脚步慢慢吞吞,大妗子心想会不会是我回来了。 “云逸。” 出去一看,原来是三外婆。 三外婆身体不好,患有严重风湿骨病,走路一拐一拐,“俊巧,听你三爸说,云逸找不见了,都这个时间了,你三爸还没回来,啊云逸找见没?” “三妈,你咋来了,快进来炕上坐,你有风湿病,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出来。” “哎,我活不下几天了。”大妗子将三外婆搀扶进去。 “不知道么,宗福去找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可能还没找见,这娃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哎,我来是给你说,我刚刚梦见你爸,你爸给我说,云逸在夹皮沟。” “三妈,你快别说笑了,夹皮沟在后山,云逸个碎娃娃,咋能跑那么远?” “哎,你爸在梦里给我说的清清楚楚,让你赶紧去夹皮沟,云逸就在那,去迟了就冻死了。” 都这个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家里一个男人都没,俩个儿子在县里上高中,今天本来放假也不知为何没回来,大舅去找人,隔壁几个表舅也都出去,大妗子一时为难。 “三妈,你先在炕上坐,我去找人,屋里没人了,夹皮沟那么远,我一个人还不敢去。”大妗子说的有理,夹皮沟实在离的太远,就是一个大男人也不敢去,更何况大妗子一个女人。 就在大妗子左右为难,这个时候去找谁呢。小舅从县城骑着摩托回家,大舅给打了电话,说把我丢了,小舅二话没说,连夜骑摩托回来。 “大嫂,大嫂,云逸回来没。” 大妗子一看小舅回来,“宏兴,快赶紧,你大哥还没回来,你三妈来了,说你爸给他托了梦,云逸在夹皮沟,去晚了就冻死了。” 小舅进去问候三外婆一声,“三妈,真的假的。” 三外婆急的眼泪快下来,“赶紧去吧,你不去我去。”说着就要下炕穿鞋。 小舅摩托发起,“大嫂,你在屋等着,我去看看。” “你去夹皮沟把你哥带着,你一个人去太操心。”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