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同的起点
搬家的过程非常顺利。 不过这大概也和昙光夜的行李本来就没多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总而言之，随着各种简单家具的布置到位和先前那间出租屋的退房，昙光夜终于也算是真正地入住了这个家。 “从今以后就要在这儿住下了啊。”昙光夜靠在沙发上，还依然有些缺乏对当前状况的实感，“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压根没有想过。” “不过我说啊。”薄红槿坐在昙光夜的身旁剥着橘子，“你在底层摸爬滚打了整整十年，在那里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当然不是啊。”昙光夜摇摇头，“虽然说那里的生活和灰园比起来实在是要好太多了，但实际看来也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总结一下的话就是——都不是人住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还在那种泥潭里面活着？”薄红槿把剥好的一瓣橘子塞进了另一边坐着的鸢尾砂糖的嘴里，“你就没有想过要往上爬吗？我是说，虽然因为通缉的事情，我们相遇了，但如果没有通缉这档子事的话，那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烂在里面不成吗？” “你还真是说得轻松啊。”昙光夜摇了摇头，“你以为在CD区里面呆了整整十年的我会没有想过爬出来吗？” “那你……” “只是说说的话，谁都会做。”昙光夜用一声叹息打断了薄红槿的话语，“关键在于真的去实践的话，又会如何。” “也许因为你在这座城市的起点就是FG区这样的地方，而且还有着三五的陪伴，所以不觉得生活有什么困难的吧。”昙光夜说道，“但事实上我得向你讲清楚一点。” “什么？”薄红槿又把一瓣橘子塞进了鸢尾砂糖的口中。 “在这个云居川里面，出生的起点比什么都重要。” 然后，昙光夜喝了一口茶，缓缓地接着说道。 “把‘出生的起点’简化来说，就是你的出身。”昙光夜的目光注视着窗外，“假如你是CD区出身的人的话，那么无论你多么有能，多么努力，也几乎没有任何办法爬到更高的地方，因为在你展示出你的个人能力之前，那些人就会直接根据你的出身，否定掉你的这个人。” “而能够让人无视掉你出身的方法，基本来说就只有两种。”说着，昙光夜看向了薄红槿，并竖起了两根手指。 “其一，是金钱，大量的金钱。” “而其二，则是关系。” 说着，昙光夜笑了笑，“现在看来，我能够生活在FG区，也是有了你们的这一层关系的缘故啊。” “你说的大概没错……”听着昙光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薄红槿却低着头。 她想起了在这一次少年维特的案件中，作为始作俑者的那些校园暴力事件了。 他们施暴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无处安放的嫉妒心。 因为出身于CD区的他们嫉妒着含着银汤匙出生的维特，所以他们便想要破坏掉维特的美好生活。 那些CD区的孩子们其实不知道自己能否获得升格，逃出那个宛如人间地狱一样的泥潭。但他们周围生活的那些父辈们，那些朋友们，和那些陌生人们，却都在无时不刻地向他们灌输着社会底层的负能量。 所以，在这样久而久之的影响下，也许本能拥有远大理想的少年少女们，也会被这些来自身边的黑泥所污染，最终变成和那些人们一样的人吧。 这是一种循环。 一种绝望而无尽的循环。 所以他们才建立了暗巷区，建立了地下社会，建立了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世界。 这不是因为他们叛逆。 而是因为他们被上层的世界抛弃了。 因为他们被上层的世界抛弃了，所以他们便也抛弃了自己。 “总而言之。”昙光夜拿起了桌上还剩一半的橘子，并给自己掰了一瓣下来，“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从上面到下面去很容易，但想要再从下面回到上面，就难的多了。” 冰冷的橘子进入口中，滋味酸甜。 …… 事务所的工作又再次回到了正常的坐办公室阶段。 在没有客人提出委托的时候，他们两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办公室里面对面地坐着。 至于鸢尾砂糖嘛……她还是个学生，所以一般来说都在学校。 “你不是说平常客流量还挺大的吗？”昙光夜靠着椅背，看着桌子对面正在伏案敲击着键盘的薄红槿说道。 “我说，这才刚处理完一个案子，你就这么快想接下一个了？”薄红槿的目光从显示器后面射来，“如果你真的这么闲的话，就过来帮我写吧。” “你在写什么？”昙光夜眉毛一挑。 “事件簿啊。”薄红槿伸了个懒腰，“每当处理完一个案子的时候，都必须要把它的过程记录下来才行，哪怕只是帮人找了一只猫。” “这是职业规范还是个人习惯？”昙光夜问道。 “唔……非要说的话，大概两者都有吧。”薄红槿想了想，“虽然说我们这个行业本就没有什么硬性的职业规范，所以这一点倒是不必太在意，但是啊，这些经自己之手处理过的事情，如果不记录下来的话，总觉得会有些可惜……难道不是吗？” 就像是女高中生写日记一样吗。 昙光夜虽然懒得写这些东西，但对于还是比较认同薄红槿的想法的。 就像是每个皇帝的身边都得有一个史官一样。 不……这个例子大概不太好吧。 但总之是一个意思就对了。 “啊，有电话。”这时，薄红槿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昙光夜的思绪。 然后，随着薄红槿按下了接听键，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鸢尾事务所的各位，上午好，由于各位的缘故，这次的绑架案和贩毒案都处理的相当成功。”显然，说话的这人是东方巡。 “因此，针对这一次的功臣——也就是各位。”东方巡说道，“我们在政府的支持下举行一个表彰大会，希望各位务必参加，以上。” 电话挂断了。 这老家伙是放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