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夏渊来了
夜, 寂寥。 圣洁的月色,驱不散人间的阴沉。 阴沉的弥烟,掩不住世间的忐忑。 是紧张… 昨日由北茫飞起的万千信鸟,今日便陆续为大唐八千万里国土,大小豪门院府,各方朝廷支系,无数江湖势力,送去了一纸骇人听闻的信笺。 当信笺绽开的一刻,大唐万万里国土都为它颤抖了一下。所有观信者的心儿,也随之蹦咋了下。擦亮眼睛,带着不可自信,再看数遍,对于信中的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最终,震撼依旧更震撼,一个震撼所有人心灵的不争事实,就这么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世人的眼前。 落子了! 是时隔二十载,那位隐居北茫的三朝太傅,终于要再次落子了! 虽然,他这一手挥落的棋子,真很小很少… 少到,只有一人。 小到,只是沙尘。 纵然这颗落子武力超凡,境至王者之巅,离圣人只有一步之遥。但,他终究不是圣人。在这片八千万里的浩瀚土地上,他仍不过是一颗稍大的尘埃而已。可是,这颗小小的尘埃,在昨日却生生越过了屯兵百万,锁北二十载的北茫雄关,进入了大唐的内腑。 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 接下来,他还要杀人! 至于他要杀的人是谁。这天下的智谋者,或多或少,从年前飞入岳阳城的那位少年身上,也都已经推算到了些端倪了… 那人就在大唐京都,长安城! 而, 他杀人的时间… 则正是今夜! 此时此刻! 夜, 风凄凄,水寒寒。 血染明月夜,瞭望京都时。 二十年伏局,忐忑几人心? 今夜的大唐,注定难安眠! “老爷,都已经安排好了。” “……” 大唐北域,京都长安。 这片七千里城池,第二高的楼宇,顶层。 空… 四根巨大的明黄石柱,分四角支撑楼顶,八面通风,没有门窗,没有摆设,唯有四面眺望的凭栏。如若有人,站在此间任何一端,都能尽收这座大唐第一尊城的倾世容颜。数百丈的楼台,几乎空空如也,只有一把朴素的摇椅,摆在北端的凭栏处,悠悠晃晃… 凭栏风吹,遥北眺望。 城内万家灯火通明,热闹繁华如旧。 此时,朴素的摇椅上坐着一人,椅后躬身站着一人。椅后的人看着摇椅,摇椅上的人看着远方。 这是一对主仆。 由于没有烛火,只有月光。所以此间光线极其昏暗,看不清两人的容貌特征。唯有话语声能辨认一二。 “那痞子到哪了?” 声音稍有沙哑,气有龙虎势藏且悠远绵长,是那位老爷的声音。 “禀老爷,来人已经到阳台官道中段了,预计还有半刻时辰就能进城。”仆人答。 “北郊呢?” “余院长孤身一人至。雨夜神将领御林军两万,伏东山坡段。长空真人领两万真武弟子,伏西山腰。其余大小势力密探三万余众,埋伏枫林中段各处。一山少爷领万人,守备北城门,候人。四城城郊我们以安插内应,若有风吹草动可保城北一道同行。” “呵呵…” 仆人说完,老爷微微地一声笑起。 “这痞子够风光的了。戏还没开唱了,这有这么多看官为他捧场了,热闹啊…哈哈…” 笑话一阵,老爷再问:“那纯阳呢?” “纯阳分观有些奇怪…余院长晚时进入道场后,便独自入玄武主殿,至今未出来。雨夜神将与长空真人,相站主殿顶端,观望戒备。而新来的那四千纯阳主脉弟子及观中原纯阳弟子,皆在午时撤入长安城内,似乎并无参战的意思。唯,观主岳明,领六位观中长老与许嵩,于殿前太极广场等候。其中缘由,尚未查明…” “恩” 听完回禀,老爷点点头。 “不用查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天子脚下,大唐京都。如若,今夜那痞子能走到那殿前,打出一手。那便说明,这些人的小命,早已经不在天意之中了。既然天意已不存,送去再多的蚂蚁,也不可能堵得上,那头猛虎的嘴巴子。再退一步说,即便真能堵得上,那也得是个万人坑。这买卖,怎么算也划不来呀。” “老爷说得在理。”仆人奉承一句。 摇椅上的老爷,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我瞎说的。” “老爷过谦了。”仆人再奉承。 “呵,你这嘴。” 老爷没好气地笑一声。 “我有几多斤两我自个知道。我那帮师兄师姐,每一位都比我谋高。啥时候漏一手埋伏,挖一个大坑也是说不定的。” “……”仆人无话。 老人继续说道:“所以说啊,我也就只能说道说道这些小娃娃咯。” “据说另外几位的后人,也已经出山了。”仆人道。 “哦?那今年的国考可就有戏看。” “……” 主仆两人,细细轻言。 虽然这仆人表现得恭敬,但这老爷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拿这当回事。让得,这凭栏远眺中的两人,隐隐约约,更像是两位相交多年的知己。 不生涩,不做作,悠闲与恰静互相徘徊着。七千里大唐京都,今夜最让人舒适的地方,或许就是这里了。没有喧嚣,没有杀戮,没有那么多的复杂心思,只有两位静待大戏开场的看戏人。 而,其余的地方, 则是冰与火正在胶着!让人一身汗毛直立! 北 长安城,北郊。 严冬刚过,百里枫林刚开始长出嫩芽。细细的枝条,挡不住月色的倾落,照耀着林间每一处角落,映照着点点寒光闪烁… 寒光,是一把把出鞘或未出鞘的兵刃,正在被人握在手中。 三座绵绵大山,相互环抱,延成一条小小的山岭,横插在百里枫林间,分落东西南。山上,山腰,亦是一片绵绵不断的寒光星点,那依旧还是兵刃在作祟。只不过,这山上的寒光,比之山下松林的,则更多上许多许多。 密密麻麻的,就宛如一条黑夜中的湖泊,映月荡漾着水波。 而,三面大山环抱之下,则是一座长宽七八里地的道场坐落。面朝南向,四四方方,只有一道朝南大门… 高门八丈,千年红木精雕云纹,银狮扣环挂两边。十二级白玉石阶,龙纹凤刻。七丈高墙沿绵千丈不止,皆由宣钢青石所砌。这气派与风格,居然和岳阳城的那座纯阳道观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只是正大门之上,那块牌匾之中,多了“长安”二字。 这,就是长安城的纯阳分观了。 道观内景,和岳阳城的那座更像,几乎什么两样。都由一条百丈石道延连至道场中央。都为三殿环抱,分一主两辅。都环抱着一片三百余丈的太极广场与一小片百年老松林。 此时, 道观内,太极广场的最北端。 主殿之前,玉石台阶之上,正站着八位半老道人。皆四五十岁,皆披银龙道袍,掌一把银龙拂尘,结发髻戴盘龙道冠。目光抖擞且冷冽,神情严肃却严峻。在威势逼人的同时,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萧瑟… 他们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默默静站,相互无话。 “……” 头上… 身后那座雄伟的道殿之上。 雕栏玉砌的楼倚更上,碧瓦朱甍的楼沿之间,一颗水缸大小的皎月,映照着两道人影。 是一男一女。 男的体壮,六旬左右。身穿紧身黑布金丝道袍,一把人高的玄铁重剑,用铁锁捆胸前,背背上。是位道人。 女的英姿飒爽,四旬上下。充满铁血气息的红英战袍,为她增添几分铿锵豪情。一柄八尺龙胆亮银枪,贴背而持。在硕大的月亮之下,她就宛如一尊乘夜静候来敌的战神! “他来了。” “……” 话音落,还没挺清楚是男是女。 极远处,那座依旧沉醉在往日喧嚣中的七千里皇城,最南东端。一朵灿烂的烟火,无声无息地绽放在茫茫夜色中。 是战时的警讯!敌袭的行踪! “比预估的,还快上一刻时长。” “是的,他有些着急了。” “恩。” “不过,京都戮血,谁都得有些紧张不是?” “他很少有真正的紧张时候…” “……” 就在屋檐顶上,两人一来一回,短短几句对话的时间里。城内的夜空,已经接连绽起了七八朵,灿烂的烟火。由东向北,形成一条笔直的轨迹。就好比一只只巨人的步伐,正一步一步逐渐朝北迈进… “那小子身上的遮天,不简单。” 看着夜色中,绽放的烟火,道人突然转了话风。而他身旁的那位女军将,对此并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就像,她早就料到,今夜这位道人会提起这个事情一般。 “看和谁相比了。” “当年那位…” “那就差太远了。” “或许不远。” “叭…” 对话到这里,远处无声绽放的烟火,逐渐开始有了些声响。 是距离越来越近了,最近一次绽放的烟火,离此处只有千里不到,由北城门内而发,绽开大大朵七彩斑斓的火树银花,煞是好看。只不过,紧接着这烟火便没有继续绽开了,花开之后,漆黑的夜空仅剩烟硝弥漫。 敌停。 “没想到,黄家会这么着急着入局。”道人说道。 “这是必然的,问天那位,已经在局中等他许久了。黄家在今夜必须要有一个态度。” “或许如此吧。” “那你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