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圆
次日一早，林修远早早的就去旧金山的车行买了一台二手的福特皮卡。 这辆八成新的车花了他几乎所有的积蓄，卖车的经理人还很诧异像林修远这样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华人为什么会买这种典型的美国肌肉车，因为一般来说华人更青睐于舒适性更好的车型，像这类大块头车在美国大多都是农场主、伐木工或退役军人才会喜欢。 其实林修远自己也知道从弟弟林修志死后，他的性情就开始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各种欲望似乎都开始膨胀，这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开始变的具有攻击性，所以搭配着他目前柔弱的外表，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协调。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情上的转变才让他有胆子独自一人就驱车来到田德隆区。 田德隆区是旧金山市内最穷最乱的区域，哪怕是在整个旧金山湾区也是数一数二的黑色区域。 驾车驶入田德隆区脏乱的街道，到处都能看到张贴着**海报的成人商店，仅有的几家餐馆和日用品商店却大门紧闭。 令人难以理解，在田德隆区隔壁就是繁华的旅游区和商业区，而一墙之隔的这里，就如太阳永远照不到的阴影一般，处处透露着腐朽的味道。以至于就算是这种大清早，林修远就能看到大量蜷缩在街角的乞讨者，而拎着酒瓶满街晃荡的醉汉更是到处都是，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最多才十来岁的黑人少年在大街上公然吸食大麻。 如果是以前，眼前的这些绝对能让林修远吓破胆一步都不敢离开车子，但现在，漠然的注视着眼前这些堕落的生命，林修远甚至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地方了。虽然这里生活着的人们大多都不怎么健康，这一点从他们虚弱的生物磁场就有体现，但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长期吸食毒品，大脑的亢奋让他们有足够强烈的脑电波使死后的残魂得以保留，一路行驶过来，林修远已经不只一次在房舍间隙的阴影中看到蜷缩在其中的苍白灵魂。而且，这里是整个湾区犯罪率最高的地方，几乎每天都有人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所以站在资源搜集者的角度上来看，这里的资源非常丰富，加上这里距离唐人街也不远，将这里纳入聚灵阵的范围还是可以做到的。 没理会周围那些目露凶光的流浪汉，林修远按照着记忆中的画面，慢慢的在大街上寻找。最终，在街角的边缘他找到了记忆中的那间屋子。 停车后，林修远拎着一根撬棍下了车。拨开屋前繁茂的杂草，林修远来到一栋破旧的木屋前。 用手上的撬棍，林修远轻易便撬开了不怎么结实的门锁。步入屋内，满满的生活垃圾让林修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厌恶的捂着口鼻，林修远绕到了后面的卫生间。在卫生间内有一个肮脏的浴缸，看起来还曾使用过，甚至其中还留着几个用过的避孕套。 强忍着恶心，林修远费力的搬开了浴缸。在浴缸下面有一块活动的瓷砖，挪开瓷砖后一个包裹着塑料袋的铁盒出现在林修远眼前。 打开铁盒，林修远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把M9手枪。拉开弹舱看了看，林修远发现这是上了膛的。 在铁盒里还零散放着一些子弹，大概数了数，有二十多发。将手枪插到后腰的皮带上，林修远将子弹整理好放入口袋里。 除了手枪和子弹外，铁盒里还放着两个牛皮纸裹起来的包裹。拆开后一个里面是厚厚一沓现金，而另一个里面则是一包白色粉末，林修远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包毒品。 收起现金，林修远将毒品随意放在裤袋里就走了出去。不过当他来到门口时却发现六七个浑身纹满了纹身的流浪汉围在他的车旁，手里拿着铁棍、刀子，似乎是在等着他出来。 “嘿！~黄皮猴子，把车钥匙和钱交出来！” 看到林修远从屋子里出来，一个有着爆炸头的高瘦黑人兴奋的大叫。在他看来，像林修远这种瘦弱华人开着车来到这里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外卖。 “哼，又来了。” 林修远毫不畏惧的走向他们，在走到离那个爆炸头黑人不足五步远的时候，突然掏出手枪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枪。 高瘦黑人应声而倒，脸上充满着惊恐与震惊，似乎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华人居然一声不响就开枪射杀了自己。 呆楞了半秒，围在周围的人群才算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这个华人并不好惹，一帮人转身想跑，但林修远眼疾手快的抢步上前，用手上的撬棍抡倒了一个，对那些逃远的人并没有追赶。 那人被林修远一棍子敲在头上，满脸都是血，倒在地上捂着头大声叫唤。 “闭嘴！” 在那人身边蹲下，林修远一边用枪指着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幅手绘的画像：“睁眼，认识这个人吗？” 对死亡的恐惧让受伤的黑人努力睁开眼仔细看了眼画像，惊恐的说：“有点眼熟，好象在附近见过。” “找到他，这就是你的。”林修远掏出那包毒品在受伤黑人的眼前晃了晃。 看到这包毒品，黑人顿时忘记头上的疼痛和心中的恐惧，贪婪的点头：“我会找到他的，我找到他后该怎么找你。” “一周后的现在我会再来这里，找到了这个人，你就到这里来等我，记住了吗？”林修远用枪拍拍他的脸。 “好的。”黑人捂着受伤的脑袋用力点头。 “另外，我不喜欢迟到。” 丢下这句话，林修远上车离开，一直到快要开出街区这才听到稀稀拉拉的警笛声，看样子对于这块街区就连警察都不想多管，这一点让林修远越发对这个街区有好感了。 驱车回到唐人街，走进自己熟悉的小铺子，林修远才慢慢意识到今天的自己似乎有些奇怪。 此时已是下午，林修远抬头看看窗外，发现天空已可以看到巨大的圆月阴影和太阳同时出现在天空。 “灵性潮汐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反省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虽然林修远并没有觉得杀了那个人有什么不对，但整个过程实在是太粗糙也太冒失了一点。在知道黑杰克藏赃物的地点位于田德隆区时自己就该意识到会碰到街头混混，自己居然买了台车就敢毫无准备的直接闯了过去。虽然就生命层次上来说，现在已经开启了天眼的自己要远超凡人，但毕竟灵魂的壮大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开始反补肉体。换句话说，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相比除了多了点自信外，干架方面还是一样的弱。就算早就知道黑杰克的物品中有一把手枪，但在拿到之前，其实自己一直都是处在危险之中。而且在开枪杀人后也没有做反追捕的准备，要不是田德隆区的警局反应过慢，现在自己说不定已经因杀人罪被关进监狱了。 “太冒失了，这不是我的风格，难道是灵魂越是强大，受到灵性潮汐的影响就会越严重吗？” 望着天空中随着天色变化越来越清晰的圆月，林修远不免有些担忧。 传说中，狼人会在月圆之夜变身。在以前，林修远觉得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但现在在了解了世界的真相后他知道这是真的会发生的事实。 今夜注定是个群魔乱舞的夜晚，林修远还没有时间确认唐人街附近是否只有自己这一个通灵者，也没有验证过自己的聚灵阵在这种灵性潮汐的夜晚到底会产生怎样的作用。万一要是附近有其他的通灵者，或者是吸血鬼什么的，那这里异于其他地方的灵性汇集必然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还有时间做一些布置。该死……看样子以后每到月圆之夜都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冲动是魔鬼呢！” 林修远急急忙忙的翻起了笔记本，在这段时间里林修远在实验奇门遁甲之余还将自己脑海中有关的记忆都做了笔记，并根据实验的结果一一在后面做了注解。 针对目前这种情况，林修远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与其他通灵者交战的准备，而且在有所准备之前，他也不准备在近期就接触其他通灵者。所以当下最应该做的是隐藏自己，那么相对应的就是奇门遁甲术中的九遁比较符合目前的需求了。 九遁包括:天遁，地遁，人遁，风遁，云遁，龙遁，虎遁，神遁，鬼遁。日本忍者就是学习了遁术之后开创了忍术一脉。不过日本的忍者其实只是学习了皮毛，真正的九遁并不属于术的范畴，整部奇门遁甲术其实都与阵法有关，所以真正的九遁实际上是阵法。 将九遁实际解析的话，其实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玄。就如天遁，实际上是利用天空的光阴作用进行迷惑。地遁更多的是对地形的布置，风遁是借助风力，云遁是水汽的运用。 这四遁相对来说是比较常规化的阵法，甚至可以临时布置迅速生效。但从龙遁开始，就慢慢的涉及到灵魂层面了，攻击性也在一步步加强。总的来说，前四遁更多的是隐藏，而后四遁则是隐藏起来的杀阵。 现在留给林修远的时间已经不够布置龙遁、虎遁等具备强大物理攻击性的阵法，唯有借用今天的灵性潮汐，在四遁的基础上布置鬼遁说不定还有些效果。 在古玩店内翻箱倒柜，林修远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九块玉以及一些颇有些年月的骨片。 玉在华夏大地上拥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相比世界上的其他古老民族，东方民族更偏爱玉石，而西方民族更偏爱宝石，这一特点在神秘学领域其实也有所体现。 其实不管是玉还是宝石，都是矿物质在热能作用下经时间积淀下的结晶。但相比晶莹剔透的宝石，玉的形成与结构更为复杂，而它的成因除了矿物质的直接作用外，玉石的主要来源实际上是地球早期浅海区域的沉积作用。沉积作用说穿了就是海洋生物的残骸、碎屑堆积。之后经历岩浆作用，结晶后又经历冰川的地质变化，被水长期浸泡、冲刷、打磨最后才能形成玉石。所以玉石实际上是生物躯骸构成的，天生在灵性上就要比其他宝石出色许多，再加上其形成过程中水在其中参与的重要作用，可以说在灵性的兼容性及存储量方面，玉是所有宝石中首屈一指的。而其他绝大多数的晶石、宝石，更多的是灵性的传导作用，性能比较单一也利于操作，西方神秘学领域的巫师喜欢用宝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但奇门遁甲术作为在东方最为高深的阵法，玉石在布阵材料中是必不可少的。在布置前四遁时，林修远尚且可以用一些水晶碎屑来传导灵性，但在布置鬼遁时，可存储灵性的玉石以及一些强大生物的碎骨就必不可少了。 按照八卦阵法的方位在古玩店附近的区域布置完天、地、风、云四象阵，林修远确认了一下，感觉已经可以把大半个唐人街覆盖在其中了，应该能够满足自己的隐藏所需了。于是又按照九宫方位，在古玩店附近方圆五十米内布下鬼遁，并将阵眼位置就设置在古玩店内，只等田胖子送来狗血就可以启动阵法。 等林修远忙完天色已渐晚，看看天边已经开始出现的晚霞，林修远意识到时间不多，恐怕这个点田胖子都在准备杀狗了，便急忙回店里匆匆吃了东西，准备休息一会，让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晚上七点，天色刚一暗下来，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田胖子便端着一罐尚还温热的狗血快步向古玩店赶来。 平时田胖子虽说胆子不大，但也没什么怕黑之类的毛病，但今天就算是走在路灯下他都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总是忍不住想回头看。一路上，突然卷起的凉风、垃圾桶边眼睛泛着绿光的野猫、墙壁上晃动的树枝倒影，这些平日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在今天晚上却格外恐怖。强压着心脏快要跳出胸口的恐惧，膀大腰圆的田胖子极力克制着想要逃回去的冲动。直到看到早就等在古玩店门口的林修远，这才像看到了救星一样长出一口气，气喘吁吁的飞奔了过来。 “修……修远……你要的狗血，还……还是热的呢。”田胖子一边擦着满头的大汗，一边急急忙忙的将罐子塞到了林修远的手里。 或许是心理因素，田胖子感觉这要命的罐子一离手，那种担惊受怕的心悸感顿时好了很多，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谢谢田叔了。” 林修远看了一眼田胖子，对造成他这副样子的缘故心知肚明。 在林修远眼里，田胖子身后跟着密密麻麻一大片的惨白光影，其中有一道格外活跃，不断的围绕着手上装满狗血的罐子打转，看样子应该就是那条黑狗的残魂。 将早就准备好的黄纸铺在祭桌上，林修远用毛笔粘了点温热的狗血，行云流水一般迅速画符。 只是一会，整整一叠的符箓就画完，林修远又开始用粘着狗血的毛笔在地面上绘符，不一会的功夫，一大片红色的符文就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田胖子的视线，他感觉自己就犹如置身于恐怖片现场，气氛也徒然开始变得阴森起来。 “田叔，我就要开始布阵了，您是要参观一下？”林修远看看四周已经开始极度活跃起来的惨白光影，便故意问了田胖子一句。 听到林修远的话，田胖子恍若回魂般猛然惊醒：“啊！不了，不了。修远，我从小就怕黑，我就不留着碍事了，你忙，你忙！” 说罢，不等林修远回答便逃命似的转身就跑，不一会，就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林修远的视线。 笑着摇摇头，林修远端着一沓绘好的符箓，缓步走到符阵的最中央，而在它的周围，大量幽魂被狗血中弥漫的灵性所吸引，密密麻麻的将他包围。 站到符阵中央，林修远按照着天罗决中的法门吃力的调动起体内的灵力。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头顶百会穴所呈现的星云漩涡转动加快，而一阵阵灵力波动鼓胀眉心，让自己的眉心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般。 右手并指紧贴眉心，林修远强忍的眉心的胀痛，将其中的灵力粘附在食指与中指上，待看到指尖微微发亮时，急忙将这一股离体的灵力按在符箓上。 符箓如干涸的海绵一般迅速吸收了灵力，狗血所绘的符箓慢慢亮起星星点点的荧光。蓦然，一抹幽绿色的火苗自符箓上燃起，将符箓逐渐点燃。 用手托着符箓，林修远仔细观察着整个过程，虽然此刻他手上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但是他却并不感觉疼痛，也没有任何的热感，反而感觉一丝清凉自手上传来，让自己有些发胀的眉心也不再那么难受了。 渐渐，符箓燃烧殆尽。幽绿的火苗恍若烟花般自林修远的手上散开，化为星星点点的火星，飞散向四周绘制在地面上的符文。顿时，林修远感觉四周的气流开始飞旋，便急忙守住心神默念密咒。 林修远所念的密咒用肉耳完全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嘴唇在稍稍抖动。 实际上，这才是真正的咒法。其原理类同于蝙蝠的超声波，其频率必须严格控制才能够影响灵性，牵引空间中游离的能量。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对身体有最精细的把控，在没有开启天眼，获得大脑的绝对掌控权之前，普通人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随着灵力的弥散，绘在地面上的符文一一启动，空间中游离的能量也随着咒法的进行汇入阵法。顿时，林修远眼中密密麻麻的磁力线变了，开始扭曲着围绕自己的古玩店旋转，仿佛一个黑洞一般开始吞噬四周空间中的游离能量。而一直被四散的灵性吸引包围在四周的游魂顿时首当其冲，就如被卷入绞碎机的纸片般迅速搅的粉碎，湮灭灵魂弥留的意志回归最初的灵性。 其中，有一道灵魂却又些特殊，它紧缚在一滩血液上面极力抗衡着越来越庞大的灵性漩涡。 林修远认出，这就是血液的主人，那条凶猛的黑狼犬残留的残魂。 取出一张符走了过去，林修远这次没有调动自身的灵力，只是手指稍稍一划，一点性灵便点燃了符箓，被林修远粘附在了黑狼犬的残魂上。 神奇的是燃烧起幽绿色的火苗后，这团惨白的灵魂却突然稳定下来，慢慢开始呈现出原本的狼狗形象，艰难的匍匐在地。 步骤进行到这里，林修远可以说已经是成功了大半。现在，随着聚灵阵核心的启动，这片区域内的灵性已经浓郁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不断运行的天罗决则迅速收集眉心松果体汇集到的灵性能量，并渐渐形成一股灵力潮，从百会穴中涌出，跟随着天罗决的灵力指引摧枯拉朽一般冲开穴道。 其他穴道被冲开激活后，所呈现的也是同百会穴一样的星云形状，只不过规模要小上很多。 在激活了这些穴位之后，林修远感觉自己精神越来越好，甚至好的有些亢奋了。而调动起灵力来也是越来越轻松，他逐渐的向聚灵阵外围走去，每走到一处阵眼，便用灵力点燃一张手上的符箓，通过这种方式一一激活这些阵法，使之同阵核相连，形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慢慢的，聚灵阵的范围已经随着林修远的脚步扩散到了唐人街的边缘。此刻，若是有其他通灵者出现在这里的话便会发现，庞大的性灵能量汇集成一道幽绿色的巨大龙卷风，扭曲的盘桓在唐人街的上空，就仿佛连接着天空中的巨大圆月一般。 而对于生活在唐人街上的普通人来说，他们看不到就在自己头顶上方盘桓如同巨龙般的灵性龙卷，他们只是觉得似乎今夜自己的精神格外的好，世界也前所未有的清晰，除此之外，便与往常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