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寿春之战(182)
曹操在等,当然不是等陈群查到什么,郭嘉手里的那支谍报队伍,掌握着许都所有秘密,没有秘密,因为都在曹操的眼中,他们有什么想法,又想要做些什么,他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注视着许都的一切。 这支部队在郭嘉手上远比程昱官吏时更有效果,当然因为他们的属性,所以不可能以正常形式出现,更不可能被编到司空府,就是刘澜也一样,不过他却是以内卫这个看起来更像是亲兵的形式出现。 毕竟这样一直特务机构,在这个年代,还真没几个人把他光明正大的摆在前台,所以对于传国玉玺这件事情,也只是在秘密调查,但这也已经足够了,只要掌握证据,曹操有足够的能力,通过正常的手段进行打压。 曹操没有急着回许都,坐视着许都内部的发展,当然城内发生的一切也在他的全部了解之中,虽然郭嘉最近着了魔一般的研究阶段文丑的计划,但是毕竟是谍报主官,分得清轻重,对此事也不敢疏忽大意。 “查清楚了?都有谁参与了?” “从董承府内传回来的消息来看,还是那些人,不过一直在宫内的人,这一次终于露出了马脚。”其实衣带诏的事情曹操早就掌握了内情,可是他却不相信宫内就只有献帝一个人,他有这个胆子,但绝对不可能瞒过自己的眼线把衣带诏送出去,宫里肯定有内应,为此他已经把献帝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都换一遍,甚至还专门安排了一些忠心于他的宦官秘密监视,而且一直没有动董承,也就是希望把这个人找出来,但因为换了一遍太监宫内之后,太子的小动作明显小了很多,这样的反馈在曹操眼中更像是那人就在这些宫内太监手中,或者是打草惊蛇,让他隐藏了下来,所以此刻当郭嘉从口中说出那人终于再一次现身之后,曹操才算彻底松了口气,这些时日的努力都没有白费,终于把他逼出来了。 “是谁?”曹操的声音变得冷酷,不用问,他已经起了杀心了。 “有两人,其中一人乃虎贲王越。”郭嘉说完,又摇头,道:“另一个人无法查到,关键是我们的人也没有看清他的容貌,只是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虽然不断侦查,在禁军内和太监中,但却再也没有找到相似的背景,调查也就止步。”郭嘉口里说不出的遗憾。 “盯着,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曹操冷静下来,反正宫内都在监视之下,就不怕他不露面。 “诺!” “对了,传国玉玺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指使的?董侯?”他笑了笑,扫视一眼郭嘉,接着道,“在许都想算计吾,无非就这么几个人,当然还有些人,都是些老狐狸,有这个胆子,却不敢出头,只会在暗中耍些小聪明,除此之外,拿吾再无他法。” 一句董侯说明了一切,当然这句对献帝的称谓本没什么,毕竟当年在雒阳时,在大将军府里,每个人都会对他如此称呼,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人家是天子了,可是因为外戚对他一系列的挑战,却让曹操在对天子的称呼上发生了改变。 如果这个董侯二字在那些忠于天子的朝臣面前出现,那他一定虎大惊失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曹操也有了废立的心思? 但熟悉曹操的郭嘉却不以为然,这是曹操对那些人的一个态度,一种威胁,当然对外都会以习惯来解释,毕竟在雒阳那么多年,叫习惯了,当然如果是在荀彧面前说出来,那他也就除了惊骇之外,反倒会放心下来,因为他同样也了解曹操,他这样的一个表现,反而说明他没有动献帝的意思,反而把他当作了子侄,虽然看起来极为不敬,但最少汉室和献帝的位置是能够得到保障的,曹操再这么做,也不会对子侄下手。 郭嘉在这一瞬间,心思百转,如何会报很关键,就在这一瞬间,他心中甚至陡起的杀心,只要把这件事赖在献帝头上,而曹操一定会有所动作,在许田涉猎那般的警告,可以说那已经是司空对天子的一次摊牌,可如果这样的摊牌还让他胆大如此,那司空还会留下他吗,肯定不会。 而且郭嘉也有自己的私心,因为有些事情迟早要发生,对于他来说,从龙之功远比帮助曹操匡扶汉室更能获利,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司空,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天子安排,都要变成天子安排。但在下一瞬间,他就冷静了下来,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天子完了,献帝被废了,那么灵帝一脉就全完了,只能从宗室挑选,他相信这样的事情一发生,首先就是当朝朝官会离去,其次就是那些掌握着最多资源的氏族也会离司空而去,如果袁绍的威胁已经解决,那郭嘉完全可以不去考虑这些威胁,可在外部有袁绍甚至是刘澜的威胁之际,那他就不得不考虑一旦废立天子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发生,所以在考虑再三之后,觉得眼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决策还是眼下的首选。 “董承,但天子哪里肯定是知晓这件事情的,甚至可以说是默许的,不过现在如果就解决天子的话,对于司空并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杀鸡儆猴,用董承来震慑内外。”郭嘉最后给出了自己认为眼下最好的处理结果。 曹操下意识点点头,当还没有说话,郭嘉又开口了,“不过放过不等于放任,主公与献帝之间隔阂已深,不如早作打算……”有些话郭嘉适合说,有些话却并不适合说,更何况他还知道司空内心真正的想法,他想做霍光却又不想去做王莽,正是知晓这些,所以他这番话只能说一半,因为这个早作打算其实并不说明什么,最多只是一种暗示,但这种暗示到底会让司空想到什么,是废立还是自取,他并不知晓,这完全要看司空自己如何去想和考虑了。 果不其然,这番话后,司空果然一声不响,而郭嘉也就只能闭上嘴,不敢在多说半个字,因为不管是他还是司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论霍光还是王莽,最后都没有一个好结局,只是霍光留下了一个好名声,但是司空府这么一大家子人,司空难道就当真忍心看他们最后落得一个生死抄家的结局吗? 这世上最奇妙的一件事就是权倾朝野,功高盖主,因为天子虽然俯瞰众生,可是在面对这样的权臣之时,却都面临着一个共同的难题,那就是不知如何去封赏功盖天下的权臣,不是不想赏,实在是无可赏之物,最后的结局就只能成为赐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而似曹操这样权倾朝野者,如果真想动天子,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可是天子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害怕恐惧,就算他知道曹操没有废立的心思,但是他有废立的实力,所以要保住自己的权利,首先他就必须收回他的权利,所以他们之间是天然的合作关系,也是天然的敌对关系,不死不休。 臣强而主弱,还想水乳交融,这本来就是荀彧这样理想主义者的异想天开,就算他努力,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曹操和天子都会害怕,都会猜忌对方要对自己下手,所以曹操必然会收回天子手中的权柄,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天子的威胁,将他彻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算天子想出掉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更没有那个实力。 曹操的想法是好的,这样不仅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危,同时也可以确保天子与他相安无事,可他却忽略了他的儿子们,他忠于汉室,并不等于他下面的人和他的儿子们终于汉室,不想取而代之,所以没有权利的天子就是任人拿捏的泥巴,想把他捏成什么样子,就把他捏成什么样子。 郭嘉这番话要表达些什么他当然清楚,毕竟很多事情史书里都有记载,他也都清楚,所以他肯定会担心,甚至在那一瞬间也考虑过,但是现在就如郭嘉所说,还不是动天子的时候,但却必须要提早布置,最少不会发生措手不及的意外,让他反应不及。 看来是该提前做些准备了,只有那些宦官是不够的。曹操想到这里,却是点了点头,脱口而出,道:“这件事我会考虑的,那传国玉玺这件事情呢,还有之后的解决之法有没有办法?” “有,”郭嘉冷笑一声,道:“他们不是要传国玉玺吗,好啊,都给他,不够想拿回传国玉玺容易,可前提是虎贲羽林都必须要收回来,司空必须要自己掌握这些禁军,最不济也要是我们的人去当主官,确保许都内所有的军队都掌握在司空的手里,天子没有了兵权,自然就翻不起浪花来,其次则是收财权,将少府掌握到司空手中,最少少府主官由司空心腹充当,其三就是罢旧官,但绝不能让其反原籍,这些人忠于汉室,一旦让他们离开,必定会回到原籍生出乱子,留在许都就近监视,就算有什么小动作,也能及时处理,最后一点嘛,那就是分化,在打压一部分忠于汉室的朝官同时,拉拢一部分朝官!” 郭嘉一瞬间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小小建议,虽然不可能去根,最少可确保天子以及那些野心家们在短时间内没有能力生出事端,更可以确保在未来可能的大战之中,许都不会出现内乱。 “确实是保一时之法。”曹操点点头,但是这样的举措,最多只能保证许都一年甚至是两三年的安稳,当新的朝官崛起之后,曹操就不相信他们会安心的跟天子当这个傀儡,所以最后为了权利还是会铤而走险的。 “司空所言不假,可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做这些总要比我们坐以待毙强吧,难道什么都不做,看着许都乱下去,或者说让他们在荀彧的掩护下,默默壮大下去!”郭嘉和荀彧没仇,甚至还是非常好的朋友,两人私底下饮酒的事情太多了,只不过不被外人所知罢了,都是非常隐秘的事情,可是二人的矛盾主要集中在汉室与司空上,所以才会有传闻说二人证件不和,不过这说法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但郭嘉却不这样认为,因为在他看来,这可不是什么证件不和,而是荀彧吃里扒外罢了,所以他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要做出一些成绩来,让荀彧死心。 “这件事就先这样吧,先彻底解决董承,对他一句够纵容的了,如果不是之前一直不知道宫内是王越,董承要就被送上菜市口了,既然现在水落石出了,那么也是时候杀鸡儆猴,给他们一些警告了。”曹操说出这番冰冷的话后,外界忽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迅雷闪电不时划破长空,照亮了有些昏暗的营帐,随后雨滴敲打在张萍响起了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的清脆琵琶声。 “下雨了。”曹操喃喃自语,这时代对天人感应对谶纬都是深信不疑的,当他决定动手的一刻居然瞬间下起这么大的雷雨,让曹操总感觉这是上天在对他的一种暗示,他看向郭嘉,希望他能为自己解惑,可不想郭嘉却说出来困龙飞天四字,让曹操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到了一些事情。 显然他把自己当做了困龙了,而现在的局势之下,他可不就被困在了兖豫,动弹不得,如果郭嘉所言非虚,那么自己当真能够在未来一飞冲天吗? 曹操心中想着,有些激动起来,可是最后却对郭嘉再次提出的截断袁绍并控制平原郡,歼灭文丑冀州军的计划否决了,不是他不想,而是这个险太大了,他不敢轻易做出决断,或者说他没有这个实力去赌,一旦输了,那就是满盘皆输,而现在还不到他去拿自己的未来,天下与汉室的未来去做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