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步府
秣陵的事情,处理的一句差不多了,刘澜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该与这些世家见见面了,而在世家之中,刘澜选择了步家作为突破口,原因,则是因为步家的年轻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步骘,字子山,东吴重臣,在孙权手下当过丞相,在演义中,步骘也曾登场,不过却是以反派角色出现,在赤壁之战的时候,诸葛亮舌战群儒,而他就是众多儒生之一,力主孙权投降曹操。 当然这完全是当时世家的选择,是对孙家军事集团乃至孙权的不信任,可当取得赤壁之战胜利之后,这样的认识不见了,江东士卒开始改变了之前对孙家的态度,而此后步骘展现出了果然的才华,镇守交州,更斩杀交州太守吴巨,而在陆逊死后,更成为东吴丞相,虽只短短一年便因病去世,足见此人能力。 所以当看到淮阴步家出现在甄俨的名单中的一刻,刘澜便决定拿步家作为突破口,尤其这时期的步家状况并不太好,尤其步骘的情况,更是极其糟糕,在这般落魄之际刘澜出现,他相信一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个时候刘澜折节下交,要知道如今的他可不是当年初入徐州的小喽啰,更不似孙家子弟,他是如今天下间最具影响力的实权人物,他的出现,是态度,更是对步家的重视。 这一点莫说是步家这样的落魄世家,就算是扬州鼎盛的大氏族也不敢忽视,这说明了受重视程度,更能够保证家族利益,似徐州、扬州并非当世‘主流’世家,他们所追求的,也是最为首要的便是维护家族利益,至于建功立业甚至是远大的前程,这都是后话。 从龙之功,代表着需要付出更多,而在付出之前,人家要看到的是利益,就好像糜家,消减了田亩,可却得到纺织厂的开设,让其赚个盆满钵满,而同时兄弟俩又都身居高位,这才是看得到的实惠,这才有了糜家全心全力的支持刘澜。 然而当初的刘澜实力薄弱,徐州是处于守势,可如今不同了,刘澜开始扩张,那么徐州世家自然在支持刘澜的力度上就会减小,这是矛盾的本身,要保障自身利益,这就迫使刘澜要借助扬州氏族来抗衡徐州世家。 虽然步家对于扬州世家是从淮阴而来的外来氏族,可是他们早已经在本地生根发芽,再加上黄巾之乱后南下士族数量众多,所以其影响力还是蛮大的,而在这些氏族之中,步家虽然没落,但影响力却在,毕竟步家可是有着好几百年传承的大氏族,祖上做过淮阴侯,这样的威望,可不是一般世家可比。 所以刘澜从步家做公关,是在合适不过了,不过刘澜也很清楚,想让步家全力支持他,其难度颇大,最少刘澜要给出让步家满意的条件,不然的话,想都别想,对步家对步骘刘澜还真有些兴趣,可如果以他现在的身份还要像初入徐州和世家妥协那也就太可笑了。 世家虽然在当地有郡望,可现在掌握生杀大权的却是他,虽然不会像孙策那样大杀氏族,可他完全可以学曹操打压氏族,想收拾他们还不容易? 不过现在嘛,刘澜却来到了步家,他要先同步家拉近关系。 刘澜下后,又是一愣,步家规模极大,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完全是刘澜对步家缺乏了解,步家虽然家道中落,但毕竟是四百余年的大家族,而步骘的和步家关系是叔侄关系,他如今确实是落魄,自家道中落后便靠叔父接济,颇有些刘备当年的近况,所以说刘澜完全是凭着自己的主观认为,与事实出现偏差在所难免。 步家主宅宏伟厚重,建成不过几十年,奢华且气派,围墙高耸,与当年刘澜初到甄家的情景颇为相似,正门之上,门上横匾金边黑底,偌大金子:步宅! 果然是数百年的大世家,就算家道中落,可是这宅邸修建的却如此富丽堂皇,光是看主宅的气势,若非甄俨给他的调查情况,根本不会想到如今的步家在勉励经营着,步家家中是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在后世这个岁数还在壮年时期,可是这个年代,都是张昭这样的老人家了。 跟着步家家主进得大门,当真是一座好大的宅院,院子宽敞最少占地四亩有余,随处可见有高槐古柳,古柏掩映,各式各样的花木点缀其中,前院厢房、厨房、杂屋,共计三十三间,合三十三天之数。 后院房舍坐落在一个布置非常幽雅的后花园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池塘,种满了荷花,假山重重,可谓一山一峰,皆生机盎然,在后世就有着江南园林甲天下之说,虽然这个年代江南庄园还无法与明清相提并论,但已经能够看出庄园的独具匠心,步家家主名叫步元,一辈子没有出仕,此刻亲自为刘澜引路,更作为解说为刘澜讲解庭院布置与一些奇花异草,虽然在言谈之时他还透着读书人不可一世的傲慢感觉,但就待人处事之上,却有着诙谐的言辞,在对待一些时事上也有着独特视角,并不拘泥传统,没有丝毫古板,这让刘澜和他之间交谈甚是欢愉,就好似在同简雍交谈,一路而来,除了欢笑就是欢笑,二人发现好像他们的注意力全已不在院落之上,而是对方。 很快两人走过回廊,刘澜一行被步元带到正厅。 厅内清一色的越窑家具,虽然步家家道中落,可这气派的程度一点不比糜家差丝毫,丫鬟们捧着香炉,端着茶点陆续而来,刘澜一行方落座,茶点还未入嘴,突然便传来瑶琴之音,刘澜来到扬州后,这种温柔的曲调可以说是随处可听到的,初始还有些惊喜之意,可现在嘛还真有些习惯这靡靡之音了。 可是瑶琴靡靡之音突然又变得越来越激越,刘澜发现步元面色明显为之一变,这样的小表情虽然他在刻意隐藏,却不可能瞒过刘澜如今的双眼。 这样的音乐若是在茶馆酒馆听到这等音乐,估摸着客人就要骂娘了,可是在步府上,很明显是琴主人在赶人,不过这样的情况下听来,其实却是另有风味。 “能否请琴师出来一见。”听出琴师不欢迎意味的刘澜并没有丝毫恼怒,反而还十分想见见这位胆大的琴师,而步元也一点也没有犹豫,虽然他与刘澜了解不多,但就刚才可以看出此人心胸很大,是能成大事之人,当然刘澜有今日的成就已经证明了一切,所以他是不可能因为这等小事就迁怒琴师的,更何况从中他甚至看出,琴师的表现反而引起了刘澜的好奇。 如果琴师是别人,刘澜不责罚他,步元今日还真要处罚他,可看现在的样子,也许还能收获到绝佳的效果。 很快,一位琴师便在数名侍女的陪侍下进入中堂,琴师面带纱巾,穿着半露****的襦裙,上胸袒露,香肩披着罗纱,内衣隐现,章现雍贵华丽。似女子这般装束,最初盛行于东越会稽一带,而如今已经影响到丹阳地区,可谓整个江南地区的大家小姐几乎都是这样的装束,令人喷血。 女子见到刘澜微微施礼,没有任何言辞,刘澜总有种她看自己好似看待仇敌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他,如今尴尬的场面立时让步元十分难堪,当即就让她再为众人弹奏一曲,可不想女子根本不给步元任何面子,转身就走,气得步元吹胡子瞪眼睛,大怒:“好大的胆子,我让你抚琴!” 琴师完全不理会步元,转身离去,刘澜眼见妹子就要离开,他这一走,步元不惩处他绝无可能,当即笑着拦下了怒气冲冲的步元,对着他大声说道:“当年我与蔡公谈瑶琴,瑶琴又称玉琴,文武七弦琴,据蔡公考证,瑶琴本为伏羲氏所琢,乃见到凤凰来仪,飞坠在一株梧桐树上而制。那梧桐高三丈三尺,按三十三天之数。按天、地、人三才,截为三段;取中间一段送长流水中,浸七十二日,按七十二候之数;取起阴干,选良时吉日制成乐器。 琴长三尺六寸六分,按三百六十六日;前阔八寸,按八节;后阔四寸,按四时;厚二寸,按两仪。 有金童头,玉女腰,仙人背,龙池,凤沼,玉轸,金徽。那徽有十二,按十二月;又有一中徽,按闰月。最开始是五条弦在上,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内按五音:宫、商、角、徵、羽。 伏羲制琴之时既然完全是依照宇宙之数,琴在另外空间体现出来的生命也就自然可以沟通高于常人的层次。古人认为琴所奏出的音乐乃天上瑶池之乐,所以把琴称作“瑶琴”。 其实瑶琴原本只有五弦,后因周文王被囚于羡里,吊子伯邑考,添弦一根,清幽哀怨,谓之文弦。而后武王伐纣,前歌后舞,添弦一根,激烈发扬,谓之武弦。先是天、地、君、亲、师五弦,后加此二弦,故称为文武七弦琴。” 刘澜的声音很大,完全可以让琴师听到,如果刘澜是在说别的,那琴师早就离开了,可是听他在大讲瑶琴来历,而原本要离开的琴师果然在他滔滔不绝下停下了脚步,尤其当他听到蔡公名字的一刻,整个人的眼中都冒起了金光。 刘澜说这些,完全是在转移话题,让步元不要在意这些,最后在为琴师求个情,让他不要因为自己而受到责罚,可没想到琴师却因此而停下了脚步,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听着刘澜口中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刘澜口中的蔡公,乃是天下有名的音乐大家蔡邕,焦尾琴为世人所知,琴师对他无比敬重,当听到刘澜曾经有此幸运与蔡公论琴,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短时间都不可能再离开屋内而去,这样的秘辛,错过了,很可能这一生不会再有幸听闻。 见她停下脚步,刘澜还真没想到会把这位琴师给留了下来,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继续与步元聊琴,不过眼神嘛,却不由自主偷偷观察着琴师的反应,人嘛,尤其是男人,都有着征服的**,之前琴师不假辞色虽然刘澜心胸开阔,不去介怀,但却对她产生了好奇。 如今见她停步,征服的感觉油然而生,自然要再接再厉,继续说道:“蔡公有言:瑶琴有六忌,七不弹。六忌是指: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风,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 七不弹是指: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不净身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者不弹。” 说到这,刘澜笑着对步元说道:“从瑶琴的“六忌七不弹”来看,我们今日有俞伯牙,但却没有子期,没有知音,琴师不弹也属自然,步家主就让琴师离开吧。” 刘澜这么一说,反倒有了撵人的感觉,之前还要转身离开的琴师当即转身又回到了座位,从刘澜对瑶琴的了解,不管是否从蔡公处得知,必然是属于‘知音’行列,如果他当真走人,那就绝不是刘澜的关系而是他自己了,而所谓不遇知音不弹,更会变成笑话,日后他可会成世人笑柄,这是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弹奏一曲的关键。 琴师回到原位,开始拨弄琴弦,调试琴音,而舞姬也跃跃欲试。 美丽修长的手指开始轻抚瑶琴,立刻,美妙的琴音如行云流水般响起,却是一曲高山流水,琴音美妙动人,引得众人纷纷赞叹,而且琴师并没有刻意炫技. 如此动人的音乐刘澜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闭目倾听,只觉柔风在吹拂着他的脸颊,甚至有一个刘澜出现一丝恍惚,那感觉就好似琴师已经通过她的音乐征服了世界一样。 甚至他又一刻感觉好似通过音乐已经走进她的内心,能够切身体会到他的不安与痛苦,这一刻,他好像终于明白了她为何会反抗弹奏,不是她不愿为刘澜而弹,而是他发自内心的不愿让自己的秦自己的琴师成为巴结权贵的工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