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屙屎难急射绿死于此树下
既要营救,戴胜首先提出,是不是尽快回城请求援兵。 舞马却道:“不妥,一则往返之际耽搁时间,容易生变。二则杯水车薪,袈裟暗面最多可运百余人,这林子之中藏得只怕有千余突厥兵,从城中带些兵士来,反倒连累他们的性命。三则人越多,越容易暴露形迹,尾大不掉。反倒是我们几个各负本领,灵活机动,打打游击战,还好脱身。” 论起打仗,四个人都不是怕事的,戴胜还隐隐有些兴奋的情绪,不住地搓着手掌。 四人商议一番,很快拟定了作战计划: 首先,东面有座高山,挡住了月亮,所以一定要等到月亮从东山冒头的时候再动手。之前可以做一些准备工作。 其次,突厥人一定在木屋附近布下了重重陷阱,等着大唐塔众人撞进去,强取殊为不智,最好的办法就是调虎离山。同时,必须考虑突厥人准备了足够的蓝色眼睛,即使在【袈裟暗面】护佑之下,也要格外小心。 便以这两条为基本原则,四个人分了三路行动。第一路刘文静,潜去木屋附近灌木丛里暗中观察,等待敌人出动。 第二路,戴胜牵着一匹马去附近另一座矮山,便要在山脚下留下马蹄足印,一路留到山顶。目的是吸引突厥人分兵行动。 第三路,舞马和宇文剑雪一起,就留在这座矮山上,有意暴露形迹,吸引敌人主力偷袭。 等到月亮从东山升起之时,戴胜便骑马而行,故意惊动突厥人,最好可以引走一队。 等突厥人离开木屋的时候,刘文静便观瞧俘虏是藏在了木屋之中,还是被带了出来。如果留在了木屋之中,便想办法救人。 舞马和宇文剑雪则设法将突厥人主力引去这边的矮山上,伺机行动。 舞马提前说好了,行动之时,诸人皆要灵活决策,便宜行事,倘使有临时神旨,尽可能去做。遇着头顶神旨星的突厥武将,尽可能斩杀。一旦凑足能活命的星星,就立即准备撤退事宜。 戴胜骑马在最外围打援,逃走因是容易的。 刘文静暗中潜伏,也不易被发现。 最难的是舞马和宇文剑雪这一路,要和突厥人的主力接触,风险极大,好在舞马还有袈裟暗面傍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灵一点,逃出去也大有可能。 众人商议好了,便分头去行动。 岂料的刘文静刚刚在木屋不远处寻了个安身处,戴胜的马蹄声还未响起,木屋那方便是一片躁动,紧接着,大片的突厥兵士从四周的灌木丛中冒了出来,在几名突厥将领的带领下,朝着舞马和宇文剑雪这边藏身的山头直奔而来。 “突厥人怎么提前行动了?”宇文剑雪惊道。 “可能是神旨的缘故,”舞马道:“我们这边接了神旨,没道理他们没有。只不过我们比他们早些触发,便能多些主动,这也算神旨给实力弱小一方的偏袒。” “可是,”宇文剑雪道,“他们怎么会算的这么准,径直朝我们这边来了。” 舞马抬头望天上看,月亮还没升起来。 “我想,可能是我选的地方不太好。” “啊?” “这个矮山坡是四周观察木屋的最佳位置,如果突厥人知道我们过来了,就不难猜到我们会选在这个地方藏身。” “那怎么办。” “先按着既定计划不变。” 既定的计划便是在半山腰寻个隐秘处,藏起来伺机而动。要舞马想来,突厥人即便是有蓝色眼睛,也不可能插的满山都是。两个人且先伏藏着,等月亮升起来,怎么都好说。 不一会儿,却瞧见矮山之下,亮起了道道火把,很快像个巨大的火圈把山脚围了起来。那火圈缓缓往上行来,越缩越小,好像一个人缓缓握起了拳头。 舞马很快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附近只有这一处山下亮着火光,便意味着突厥人已经十分肯定,大唐塔的人就在这座矮山上。他们只会倾尽所有兵力,把这座山头围的死死的,叫他插翅难飞。 “这回怎么办。”宇文剑雪又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舞马想知道的。现今而言,刘文静和戴胜都在外围,倒是安全了。关键是被困在山上的两个人怎么逃出去。 “埋伏,”舞马说道:“还是要埋伏。” 宇文剑雪被他的话惊着了,“我们只有两个人啊。” “擒贼先擒王,结社率肯定也在,我们想办法把他抓起来。” 这话说的,好像这真不是个大事。宇文剑雪心里想。 …… 两个人一路掩藏形迹,往半山腰行去,便藏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树上。 宇文剑雪抬头看了看东边,“你瞧,月亮还没冒头呢。我们一路往下走,更瞧不着它了。” 舞马道:“这才能出其不意。结社率知道我的袈裟必须有月亮才能用。月亮要是露头了,首先会照在山顶上。结社率便会猜测咱们会藏在山顶上,到了山腰的时候便不会太过防备。” “有道理,希望结社率真的能这样想。” 舞马又道:“阿雪你提前准备好。待会儿看见结社率的时候,咱们所有的觉术一起招呼上去,你就在树上打掩护,我冲过去抓住他。杀了也行。” “你怎么知道结社率会从这边走呢?” 舞马说:“这个嘛,我就要向孙膑前辈学习了。” “孙膑?” 舞马说着,遛下树枝,一刀刮下一大片树皮,又在树干上写下【屙屎难·急射绿死于此树之下】几个大字,说道:“看到这行字,结社率会过来的。” “你写错字啦,人家是阿史那·结社率。” “我写的又不是突厥语,突厥人肯定看不懂,能把结社率引过来就好了。” 两个人又回到树上藏起来,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一团连着一团,把山林照的如同白昼。茫茫无尽的火把一把就是一个突厥兵,布满了各个角落,让人觉得根本无可藏身。 宇文剑雪忽然问舞马:“你说,咱俩会死在这里么?” “怎么会。” “会的,”宇文剑雪望着山下的火把,“你看,突厥人这么多,得上千了。” “我见过比这更多的尸……”舞马把后面两个字吞了回去。 “有时候,”宇文剑雪幽幽叹了口气,“我觉得突然死掉,很痛快的,也挺好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舞马愕然,“活着多好。” “是很好……” 宇文剑雪说到这里,却不再往下说了。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突厥人的走路声、说话声、叫喊声,渐渐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