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旧识

    阳光撒在脸上分外的温馨。

    哪怕是深秋，毕竟是位于大陆的南方，和号称四季如春的伊比利亚半岛不过隔着一条山脉，所以，即便依旧有着冬天的气息，但是，深秋时分却和寒冷格格不入，也只有飘着细雨的那几天，方才会有着冷意，不过，终究是海洋性气候，细雨极少，很少有绵延两三天的情况。

    兰斯城是宜居之城，与之相邻的海港小城戛纳小镇，乃是皇室的直属领地，专门的度假之地，每当帝国北方大雪纷飞的时候，便有大量皇族南下。

    因此，即便只是一个小镇，每到夏冬两季，也就格外的繁华。

    汤姆森·杜兰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迎着斜斜照射下来的阳光蹦跳着前行，就好像春天从林子里钻出来在原野里撒欢奔跑的麋鹿。

    他的心情如同阳光一样跳跃着，充满了愉悦，就如这迎面而来的海风。

    是的，对汤姆森来说，现在的生活就是幸福，和失去父母不得不带着妹妹在街头流浪的那段时间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所以，他非常的满足。

    简直是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华生·斯特朗传授给他的知识，无论是什么，哪怕是看上去完全没有用的东西，全都没有错过，至于华生交代下来的事情，总是会保质保量地完成，就算有着困难，也发挥着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努力地去解决，努力地去完成。

    哪怕华生·斯特朗对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什么都是公事公办，很少有交流感情的时候，即便如此，对他来说，这个能够给了他和妹妹栖身之地的中年人也值得他尊敬。

    现在这样的生活，他不想失去。

    如果失去这一切，重新回到街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保持着生存的勇气，那样的景象只是想想也就让他不寒而栗。

    所以，他才会对华生·斯特朗如此尊敬。

    当然，汤姆森也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来自于谁，是因为瑞恩·夏尔，华生·斯特朗才收留了自己兄妹，也是因为心中上帝的指引，瑞恩·夏尔方才帮助他。

    所以，上帝的指引他绝不敢违背。

    这也是那天晚上，哪怕是对华生·斯特朗有着害怕，哪怕担心吵醒华生会被他把自己兄妹两人扔到街上去，汤姆森依旧敲响了华生的房门。

    这是因为心中的上帝有着旨意！

    按照次序来的话，上帝大过瑞恩，瑞恩大过华生。

    今天，汤姆森心情如此愉悦，是因为他完成了华生医生交付给自己的任务，将准备好的药材送到了那栋小楼，交给了那些小姐姐。

    这次药送完之后，基本上，那些病重或者有伤的小姐姐也就度过了危险期。

    他也就无需每日送药，每日在这危险的街区穿行，要知道，这段时间他在这些街巷奔走，基本上，每天都能瞧见那些街头混混火并的场面。

    红胡子死后，这片街区失去了统治者，也就没有了秩序，自然各种牛鬼蛇神都钻了出来。

    这段时间，华生诊所的主要客人就来自于那些家伙，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哪怕华生额外请了一些护士来，依旧忙不过来。

    这不算什么，忙累而已！

    有时候，甚至有敌对的两伙人同时前来求医，在诊所碰上了，立刻又要展开全武行，要把诊所变成战场，多亏华生医生经验丰富，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事先就请来了两个巡警助阵，两个穿着制服拿着警棍的巡警坐在诊所内，那些街头混混也就打不起来，最多只能相互以粗口送给对方。

    华生医生在这片街区虽然有着面子，但是，也不可能指挥得动这些巡警，就算给钱，那些家伙也可能只拿钱但是不办事。

    说实话，有时候这些家伙的信誉还不如街上的混混。

    所以，这些穿着黑色制服的家伙有着一个外号，被绝大数市民称之为黑猪，又蠢又笨又贪吃的猪，并且，心黑无比，比那些街头混混还可恶。

    不过，这片街区的巡警不敢随意对待华生医生的请托。

    这些家伙都参加了前段时间的那次事件，他们在盖茨探长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前来诊所，原本以为可以发一笔意外之财，医生，哪怕是贫民窟的医生，怎么也会有着油水。

    只是，他们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虽然，这些家伙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瑞恩和盖茨之间的接触是私下的，他们并不知晓，但是，他们是有眼睛的，亲眼看见了盖茨探长表情的变化，也明白前倨后恭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清楚华生医生是一个他们惹不起的存在，背后肯定有着靠山。

    所以，面对华生的请托，巡警们也就无法拒绝，也就入驻了诊所。

    幸好华生非常明白事理，哪怕是有着靠山，对他们的态度也没有多么恶劣，并且，还按照规矩有红包送上，所以，这些巡警也非常的尽职尽责。

    当然，他们只能保证诊所没人捣乱。

    这片街区的乱象，巡警们早就清楚。

    出动警力阻止？这个选项并不在警察分局的那些领导的计划内。

    类似的事情经常在十六区内发生，一旦某个街区的老大死掉了，为了争夺地盘，总会乱上一阵，就像清鱼塘一样，把某些不需要的残渣扔掉，如此之后，方才能够迎来新的老大。

    大乱之后方才有大治！

    总之，不管是哪一个老大主宰这片街区，都需要获得警局的支持，每个月的例规是多少，只会多不会少，所以，警察才不会管这些街头厮杀。

    至于无辜的人被波及，被连累，那只能怪他们自个儿倒霉了。

    反正，住在这街区的都是一些穷光蛋，没有什么背景可言，死了也就死了，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解决，至于凶手，这条街区，每天都有混混死在街头厮杀中，背上凶手的名字也算是他们死得其所了！

    每次从这些街巷穿行，哪怕已经熟悉无比，汤姆森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他不想成为被波及连累死掉的无辜者。

    现在，他结束了最后一次送药，明天无需再在这危险的街区穿行，心情自然愉悦无比，在奔跑中，甚至哼着了小曲，难以控制自己的愉悦。

    “汤姆森……”

    耳边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汤姆森·杜兰稍稍停下脚步，

    不过，他并未彻底停下来，只是不再哼着小曲，因为那声音就像是来自记忆深处，就像是错觉，而非真的是在耳边响起。

    所以，他继续向前奔跑。

    “汤姆森，你跑什么跑？”

    声音突然拔高，隐隐有着愤怒。

    记忆深处，有类似的声音钻出了心底，和现实中这耳边飘荡的声音重叠起来，汤姆森的心脏就像是被谁的手紧紧揪住一样，突然间，停止了跳动，

    过了一阵，那只手方才离开，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就好比有人在打着急促的鼓点，那鼓点在胸腔内剧烈地回荡，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汤姆森的眼角抽动着，他缓缓停下了奔跑。

    眼角余光处，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巷子拐角闪现出来。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蓬松的卷发好久没有整理过的关系显得非常的油腻，上面有着灰尘，又像是头皮屑，脸型瘦长，典型的马脸。

    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单薄的嘴唇，同样眯成了一条线，脸部中间的鼻子像山脉一样高高隆起，鹰钩鼻，非常的显目。

    这会儿，这个人正大笑着。

    一副和好友久别重逢分外欣喜的笑容。

    “我还说看错人了呢……小汤姆森，好久不见啊！”

    汤姆森脸上的表情急速变换着，待他转过身，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脸上只有笑容，同样是那种非常欣喜愉悦的笑容。

    “于连大哥，你好，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于连走到了汤姆森跟前，他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皮夹克，身下是一条绷得很紧的黑色皮裤，这是典型的街头混混的打扮，尤其是他手中的那把蝴蝶*刀，这会儿正在手指间舞动着，闪耀着刀光，就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挽刀花，这是混混们的招牌。

    带着妹妹斯嘉丽在街头讨活，汤姆森也做过一些违心的事情，很久以前，他曾经在于连的手底下讨活，当然，那时候，于连也是听命于人。

    兰斯城内有着许多小偷帮派，尤其是在南城，这些小偷大多以少年人为主，被人组织起来形成了帮派，流连在街头，专门偷人钱包。

    他们便隶属于一个小偷组织。

    每天的收获，自己只能得到极少部分，大部分都要交给上头。

    每个人都有着任务，如果没有完成当天的任务份额，还要遭到上头的毒打，这些小偷组织挂靠在大型帮派的名下，红胡子的组织就有着这样的部门。

    不出意外的话，汤姆森日后会成为监狱的常客，甚至，会成为街区的无名尸体，对他们这些孤儿来说，这就是悲惨世界。

    不过，后来出现了意外。

    这个意外就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于连带来的，一切的开端就是来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