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穆遗兵②
华宇梧只是看了看青雀还捏在手里的那枚玉斧,勉强笑笑,便拧紧眉头低头只顾吃饭。吃完饭华宇梧一推碗筷道:“别无良策,今晚我和小飞便去阿鼻井那边哨探,先摸摸他们的底细,看看有无可趁之机” 待到黄昏时,外边突然狂风大作,一团乌云遮天蔽日的用远处雪山后涌来,接着巴掌大小的雪片便顺天涌下。华宇梧苦笑着看了看这漫天的风雪道:“有诗云:胡天八月即飞雪。看来果然不假,这眼看就四月了,竟然有如此大的雪下,当真天公不作美,小飞,我们今晚哪也不用去了,只管喝酒罢” 正说着,伙计一溜小跑上得楼来,冲着青雀道:“下面有个军爷带了美酒来要见这位姑娘” 华宇梧一惊道:“哪里来的军爷?” 伙计还没答话,楼梯格格乱响中,一个抱着酒坛的吐蕃军士已经上得楼来,走到华宇梧跟前的道:“是我,是我”说着哈哈大笑着把酒坛往华宇梧怀里一扔便进了房去。 华宇梧不认识这人,里面的青雀和马牧南却认识,这不就是午间那个买酒的白爷吗?马牧南心里有些惊慌,心道这霸横的人要来抢丫头的玉斧吗? 青雀更是起身躲在了马牧南身后,怯生生的看着白无忌。白无忌一怔,也不客气,兀自一摆衣袍大咧咧的坐在茶桌旁的木凳上。 童力虽然伤势未愈,脾气却没受伤,就要起身怒斥,却被华宇梧摆手暗示了之后又气咻咻的坐下。 华宇梧把酒坛往桌上轻轻一放道:“素昧平生,军爷到访有何见教?” 白无忌依然大大咧咧道:“在下白无忌,听闻这里有大宋来的英雄,特来赠坛酒吃,唐人有事云:晚来天欲雪,能以一杯无。此情此景可不正应了这句诗吗” 华宇梧笑道:“未料到白将军竟对唐诗如此熟络,当真是文武双全啊” 白无忌笑道:“儿时曾跟随曹武穆几年,受教匪浅,只是兄弟愚钝,一事无成” 华宇梧听他跟随过曹玮,不由的心里一动,重新打量了一下白无忌道:“白爷跟随过曹武穆,那自不是无用之人,必有惊天韬略,杀敌报国之能” 华宇梧这话说的不伦不类,却巧妙的暗含了曹无用和杨天略还有狄保的名字在里面,若是对方当真是和他们一起跟随的曹玮,自然会心惊。 果然,白无忌听完华宇梧的话之后,大大咧咧坐着的身子猛的一震,把分的很开的双腿拢在一起缓缓起身道:“先生是什么人?” 华宇梧见白无忌不似刚才那般装混,也肃然道:“在下师兄妹几人是开封三分镖局的镖师,走镖才到了这里,白将军不像是吐蕃人吧” 白无忌道:“在下是回鹘人,生在河州,早些年,河州战乱,在下全家皆没于战乱,只有在下奄奄一息,被带兵平乱的曹武穆收为义子” 华宇梧道:“这就明了了,白将军和曹自用将军原来也算是兄弟啊” 白无忌伸手抓住华宇梧的手臂道:“先生果然识得我自用兄弟” 华宇梧也把住白无忌手臂道:“只是曹将军在宋营中,白将军缘何到了这吐蕃来?”华宇梧言语之中透着一丝不信任,白无忌却丝毫没有在意。 白无忌抽回一只手来抹去眼眶的泪水,已经哽噎不能出声,这倒是让华宇梧很诧异。他绝没想到这粗狂的汉子竟然会哭的泣不成声。 良久,白无忌才稍微平静,放开华宇梧的手臂,欠然一笑道:“在下只大中祥符九年便受义父之命来吐蕃待命,早些年义父还会每年派人过来和我交通信息,后来义父去了永庆军那边,两三年也会派人过来看看,只是天圣五年之后便再也没人来过,现在算算应是五年了,我这番来就是想让先生给我义父带个信” 华宇梧惊道:“原来如此,白兄竟不知曹武穆已于天圣八年仙去了吗?” 白无忌一惊而起,后又伏桌大哭,华宇梧和童力等人一开始皆是面面相觑,后来被其哭声感染,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试想一下,一个人这吐蕃境内一呆就是十六年,身边连一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这中间的寂寞会有多深。 白无忌哭罢,出神发呆了一阵才起身道:“义父对我恩重如山,今番他人已仙去,我也要收拾收拾回去中原给他老人家烧纸上坟,适才先生说似的我自用兄弟,他现在何处,我先去投奔他罢” 华宇梧便将这一路西行的和杨天略他们的遭遇简要告诉了白无忌,白无忌倾耳听了,缓缓道:“这就怪了,华兄可识得此物?”说着竟从怀里掏出一块乌木斧饰。 华宇梧早就料到,没有惊讶,青雀却惊的从灯影里窜了过来,抓起桌上的乌木斧饰和手里的玉斧在灯下比较起来。 白无忌看青雀在那对比,也起身道:“未请教这位是?” 华宇梧尴尬道:“这个丫头也是我们路上偶遇救了的,名字叫青雀,说从九天谷来,华某竟不知这九天谷在哪里,迫于走镖时限,便随队带着,正打算回去之后再送她回家” 白无忌看着青雀道:“姑娘这款斧饰是从哪里得来?” 青雀看了白无忌一眼,便把他的那块乌木斧饰扔还给他,自己那块玉斧却贴身藏了才躲在马牧南身后。 马牧南笑道:“这丫头不会说话,” 白无忌不相信的看了看华宇梧,华宇梧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这玉斧杨将军见了也是问过的,也是不得而知”华宇梧不想在这块玉斧上在多发生变故,便想把白无忌敷衍过去。 白无忌失望的把乌木斧饰重新贴身放了道:“这坛酒是兄弟午间克扣出来的,就送个华兄饮用吧,我还这便回去收拾行装,明日便回中原去了” 华宇梧连忙起身谢道:“白兄破费了,如此好酒,我们兄妹几个却喝不出好来,不如白兄留下一起饮用” 白无忌连忙道:“在下归心似箭,一刻都捱不得了” 说完就要起身告辞,马牧南一直觉得有什么事要问他,就是想不起来,他这一转身要走了,马牧南才急迫之下想了起来。 “白大哥,你这坛酒可是从番僧那克扣的?”马牧南冲着已经转了身的白无忌问道。 白无忌倒是不奇怪,只是回头说了一声:“是啊,我替他们打了三坛,留了一坛,把两坛兑了水再凑够三坛给了他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已经是便宜了他们” 马牧南又追问道:“可是阿鼻井的番僧?” 她这一问,不光白无忌,就连华宇梧都吃惊的啊了一声。白无忌道:“你如何知道?” 马牧南笑而不语的看着华宇梧,华宇梧却上前一步抓住了白无忌的双臂道:“白兄所言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