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兵临
湘水两岸的临湘百姓望着弘舸连舳,巨槛接舻,充塞整个江面的庞大舰队,再联想荆州水军归来时落魄狼狈的模样,立时坐实了大家先前的猜测,面对荆州军,刘景又一次取得了胜利。 去年刘景大破荆州水军,斩俘过万,其麾下舟舰乘胜追击,一度逼近临湘,可惜因为兵船数量有限,并没有对荆州军造成什么实质性威胁,不久便退走了。 如今刘景水军再度出现在临湘,舳舻相接,兵船甚盛,这就不能不令临湘百姓浮想联翩。 然而现实的离奇,远远超过临湘百姓的想象,当他们从刘景军的喊话中得知,南下的荆州大军已全被歼灭,欣喜若狂者有之,满心狐疑者亦有之。 张羡集合荆南三郡之力,也只是抵挡了荆州军不到两年时间,最后仍不免落得身死城破的下场。刘景去年曾大破荆州水军不假,可要说全歼十万荆州大军,则有些过于骇人听闻了。 不过临湘百姓对此虽半信半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刘景必是获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先是一人、两人、三人……慢慢地,湘水两岸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连成一片,巨大的声浪不断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长沙郡府内,韩玄和蒯祺正在闭门商谈,忽然听到外面隐约传来阵阵欢呼声,两人先是略显茫然地相视一眼,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立时面色大变,两人当即结束交谈,匆匆奔出房门。 听到欢呼声的显然不止韩玄、蒯祺二人,主簿室、主记室等门下吏皆出门张望,议论纷纷。 韩玄招来一名门下小吏,急问道:“外面因何欢呼?” 门下小吏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明府君,欢呼来自城外,下吏、下吏也不知原因。” 韩玄心下甚是烦躁,厉声道:“既然不知,那你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速速去打探清楚。” “诺。”门下小吏平白挨了一通训斥,只能自认倒霉,诚惶诚恐的领命退下。 主簿室、主记室等门下吏见韩玄脸色阴沉,心情不佳,未免受鱼池之殃,不敢继续留在外面看热闹,纷纷返回塾室。 韩玄忧心忡忡的对蒯祺道:“蒯掾,你说会不会是刘景军杀来了?”蒯祺的正式职位是镇南将军府掾,是以韩玄称其蒯掾。 蒯祺一脸惊疑地道:“刘景军应该不会这么快到来才对。” “那城外这欢呼声该如何解释?”面对韩玄的疑问,蒯祺无言以对,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而又压抑。 两人在等待的过程中备受煎熬,许久之后,门下小吏终于姗姗归来,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两名韩玄的麾下司马。 这时就是白痴也知道事情不妙,韩玄扬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两名司马神情略显慌乱,其中一人抱拳回道:“明府君,湘水之上出现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水军,正向着临湘逼近而来。” 韩玄听得心下一凉,又气又急的质问蒯祺道:“蒯掾,你和蔡军师不是说,刘景军最快也要两三天后才会到来吗?!” “刘景军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蒯祺脸色惨白的呢喃道。 荆州军营地虽为洪水所没,但鉴于荆州军还有一座新营垒,他和蔡瑁曾推算过,刘景军要想彻底解决荆州军,从而抽身北上,至少也要两三天时间。 他们也是按照这个时间表计划部署,刘景军突然杀至,完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比如,韩玄麾下的两千营兵,有多达五六百的长沙本地人,关键时刻,这些人根本无法信任,原本韩玄的打算是在明天之前,或将他们关押起来,或将他们调离临湘,现在显然来不及了。 此时欢呼声已蔓延入临湘城中,变得越发清晰。长沙郡府诸曹吏全都自发的向便坐而来,门下诸吏也都重新走出房门,转眼韩玄、蒯祺面前就聚集了一两百人,一时间冠带如云,张袂成阴,直将便坐门外堵得水泄不通。 不知是不是韩玄的错觉,他发现郡吏看他的眼神隐隐发生了变化,不再像过去那般敬畏。 韩玄心里悚然一惊,如今乃是非常时期,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他先是含糊其辞的说道有敌来犯,继而委任主簿代理长沙府事,并让一名司马率兵入住郡府,接管府门、粮仓、武库、监狱等处,交代完事情后,韩玄不敢再做停留,和蒯祺火速离开。 韩玄身影一经消失于眼前,长沙众吏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谈论着一个人——刘景。 “成掾君,你对此怎么看?”一旁有人问成绩道。 “此非我等所能参与,安心等待结果就是。”成绩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随后自顾自离去。 成绩步履沉稳地向着贼曹走去,他当然不会安心等待结果,这可能是他人生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他必须要牢牢抓住。 王彊站在楼船的爵室中,遥远伫立于湘水河畔的临湘城。 他原本落后蔡瑁一天时间,为了尽量缩短双方的差距,他大幅延长航行时间,不到深夜绝不停航,为此损毁大船十数艘。正是这种不计代价的做法,才使舰队得以和蔡瑁同一天到达临湘。 对此,王彊认为之前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毕竟,每晚到一刻,都会增加一分变数,若是晚到一天,夺取临湘的难度,将成倍增加。 在王彊的授予下,水军舰队一路长驱直入,直抵临湘城下,在临湘内外数以万计的目光注视下,三口硕大的棺木被送上东岸,并运往临湘城下。 就在众人不解其意时,刘景军将士直接解开了谜题,这三口棺木,分别存放着蒯祺、刘磐的尸首,最后一口,则是特意为蔡瑁准备的空棺。 此言一出,临湘内外,无不哗然。 站在城头的蒯祺不禁倒退两步,若非韩玄搀扶,险些摔倒。虽然他已经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可是听闻叔父蒯越已死,仍有些接受不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