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清茶
刘景左揽诸葛亮,右揽庞统,一路有说有笑走进住舍,未等入座,便看到书案上摆放着二三十枚木刺,刘亮在一旁说道:“从兄走后,亭中一共来了二十六名访客,见从兄不再,只得投刺而去。” 诸葛亮、庞统面面而视,刘景来襄阳还不到半天,就有这么多拜访者登门,若是等消息彻底传来,该有多轰动? 两人心里羡慕极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名声呢?他们自问才学不俗,却在襄阳默默无闻,不为人所知。 刘景大致扫了一眼名刺,并没有发现什么知名人物,便放在了一边,吩咐刘亮烧水煮茶。 他穿越的是一个瘟疫肆虐的时代,是以从不敢饮生水,此番远赴南阳,更是随身携带茶叶。据他前世了解的知识,茶叶中有很多微量元素,可以有效缓解水土不服的症状。 诸葛亮意味深长的看了刘景一眼,说道:“适才见到蔡宏超,据他说,仲达为他奔走谋得别部司马之职,如今自成一营,麾下千人。” 刘景不露声色,微笑道:“不是孔明你说的吗,宏超不但擅长单斗,亦擅长群斗,混迹于市井未免太过可惜了。我认为此言有理,才为他谋了一个别部司马。” “当真是因为我吗?”诸葛亮问道:“马子谨为什么也在军中?” 刘景笑着回道:“此非我之意,子谨素有戎旅之志。”唯恐诸葛亮再纠缠逼问,将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孔明,你前时来信,说令叔父诸葛先生抵达襄阳后,身体便一直有恙,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可曾有所好转?”其实刘景心里清楚,诸葛玄命不久矣,最迟至明年,就会因病去世,魂归九泉。 诸葛亮果然不再纠缠,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唉!叔父大人的病情时好时坏,屡屡反复,遍邀襄阳名医,都无法医治痊愈。叔父大人如今萎靡于床榻间,亦常常悔恨未听仲达之言。” 刘景暗暗摇头,昔日诸葛玄若是能够听从其言,多在长沙停留一段时间,彻底养好身体,能不能多活几年他不敢保证,但绝对比现在强多了。 刘景言不由衷的安慰诸葛亮道:“诸葛先生在长沙时都能安然渡过难关,这次应该也没问题,孔明不必焦虑。” 又聊了聊近况,这时热水已沸腾,刘景拿出一个陶罐,从中取出茶叶,向水中投放。诸葛亮不由好奇问道:“仲达,你在放什么东西?” “茶。”刘景答道。“孔明知道茶吗?” 诸葛亮点点头,说道:“茶只生产于西南,乃是一味药材,司马相如的《凡将篇》中便将其与桔梗、款东、贝母、白芷等药材列在一起。” 茶原本产于蜀地,但两汉以来,慢慢流传开来,如今荆楚一带也有人种植,庞统作为襄阳人,对茶也算略知一二,说道:“茶之名由来已久,或有人言:‘武王既克殷,以其宗姬封于巴,爵之以子……其果实之珍者,树有荔枝,蔓有辛蒟,园有香茗。’香茗即茶也。茶原来乃是药用,因“其饮醒酒,令人不眠”,近时常作为解酒之用。” 刘景抚掌赞道:“士元博闻强记,在下佩服。茶叶除了解酒,亦有醒脑明目、解毒祛火的功效。今之饮茶,常伴以葱、姜、椒、桂等物,煮作羹汤,依我看来,此法不足取。茶者,乃是清虚之物,以清水煮之,最为适宜。我近来常常这么饮用,只觉清香扑鼻、清芬满怀,你们也来试试?” 诸葛亮和庞统听刘景如此说,颇为意动,都没有拒绝,刘景让人送来两个茶椀,而后分别为两人斟满一椀茶。 诸葛亮举椀小心翼翼吹了吹,轻抿一口,眼眸顿时一亮,此茶汤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又回味无穷,当即赞道:“仲达,我以前从未饮过茶,但你这清煮之法,甚合我心。” “今日始知茶饮之妙。”庞统连饮两口,体会良久,亦赞不绝口道:“诚如刘兄所言,此法占了一个‘清’字,古法以茶作羹汤,掩盖了茶的清香之气,《易》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刘兄清煮之法,才算是得了茶之真意。” 刘景边饮茶,边笑道:“你们喜欢就好。蔡宏超、马子谨他们都不喜欢饮茶。” 诸葛亮颇爱清茶,饮完又续了一椀,说道:“仲达,你知道了么,曹操已于本月迁都于颍川许县。” 刘景神色平静地颔首道:“在路上就已听说。” 诸葛亮神色黯然,叹气道:“没想到那么多关东诸侯,入洛阳以奉天子的却是曹操。而今寄居襄阳的中原衣冠皆云:‘曹操应期命世,必能匡济华夏。’多有举家而归者。” 诸葛亮猛然间再次想起昔日刘景在酒宴之上将天下诸侯骂了一个遍,唯独曹操、刘备二人幸免于难。莫非、莫非他去年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吗?不可能!不可能! 庞统开口道:“曹孟德迎驾于洛阳,迁都于许县,大势渐成,日后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再无抗手。唯一所虑者,不过二袁而已。” “士元所言不差。”刘景颔首道,庞统和他年龄相同,都是十八岁,已经有了不俗的眼光。 诸葛亮又道:“今年初,太仆赵(岐)邠卿来到襄阳,刘景升答应派兵修缮宫室,资助钱粮,我还以为他会辅佐天子,最后却是白白高兴一场。大兄(杜袭)和仲达说得一点没错,刘景升、刘景升……唉!明明复兴社稷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何不好好珍惜呢?” 刘景摇头道:“刘景升雍容风议,有长者之誉,可惜非王霸之才,坐拥楚地,却无远志,如之奈何?” 这也就是在襄阳,若是在长沙,他早就大骂刘表“守户之犬耳”了。不过这话也已经非常严重了,被刘表得知,绝对没好果子吃。他也是知道诸葛亮、庞统非大嘴巴,门外又有亲信、士卒把守,才敢如此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