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荒
斜阳衰草风沙过，枯枝乱草入鳞骸。白骨千里露荒野，秋风瑟瑟老鸦啼。 北荒，人蛮二族终年战乱之地，百万伏尸，不过常态，万里迁徙，只是尔尔。 在这遍地白骨的荒芜之地，有两道人影，其中一个是一位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的发丝早已被黄沙覆盖，失去了黑亮的本色，变得枯黄干燥。 虽然能够依稀看出之前姣好的面容，但此时的他已经是面色饥黄，瘦骨嶙峋。 少年的背上着，是一个小女娃，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两颗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少年。 不同于少年饥黄的脸色，女娃虽然面色也不甚好看，但多少还保持着一点红润，看得出来，女娃的身体还算健康。 “哥哥，九灵饿。” 女孩发出颤颤的声音，眼中泛着泪花，稚嫩的小脸惹人怜爱。 这本该是个精灵般的无忧少女，却因为战乱不得不四处漂泊，少年疼惜地看着女娃，这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们的家人在战乱中丧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这茫茫大荒中，孤苦无依。 身上的干粮早已吃完，他为了让妹妹吃饱更是数日没有吃饭，而今也不过是靠着毅力强忍着饥饿，若是再找不到人烟，他与妹妹只能饿死在这大荒之中。 他并不畏惧死亡，早在父母一个个在战乱中倒在面前的时候他便心死了，但他还有妹妹，妹妹还这么小，他不愿妹妹就这样死去。 少年眼神坚毅。 “九灵乖，在等等好吗，马上就有吃的了。”他很温柔，在妹妹的面前，他从来都是这样。 但大荒无垠，根本看不到前路，他害怕，他不知道他们之后会怎样，但他只想保住妹妹，哪怕牺牲自己也无妨。。。 三天过去，夕阳西下，少年与女娃又到了需要度过夜晚的时候。 夜，很冷。。。。。。 荒凉的大荒被黄沙覆盖，偶尔有几棵沙树摇动，也只剩下枯黄的叶子随风而落，。 远处的狼嚎不断在漫漫黄沙中回荡，仿佛随时都要夺走两人的性命。 少年点燃了篝火，陷入沉思，双眸已经没了多少神采，枯黄的头发无力地垂下，将少年的额头掩埋，死亡的气息仿佛要从他身体里溢出来一样。 三天来他们走了很长的路，遇到了极多的危险，最危险的一次，他们被一群野狼追赶，虽然最后活了下来，但却始终没有遇到人烟。 少年的面色比之前更难看了，两只眼睛不停地打颤，仿佛下一刻就要闭上。 与之相对的，女娃始终保持着面色的红润，三天来她受了很多惊吓，但却没有受到多少伤害，稚嫩的肌肤上只有一点被阳光晒伤的地。 在少年的呵护下，女娃的身体还算不错，虽然一直没能吃到什么像样的东西，但至少不会太饿，能够维持日常的活动。 夜色渐渐深了，两人互相依偎，女娃望着男孩，眼中流露出渴望的光芒， “哥哥，九灵饿了。”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一句话，三天来，女娃虽然明白哥哥的难处，但她始终还是太小了，她的精神还没有到能够忍受饥饿的地步，只能不断向少年索取。 女娃无助的声音刺痛少年的心，少年嘴唇泛白，面色难看，如今的他仅仅是靠着意志坚持。他看着眼前的妹妹，温柔的说道 “九灵乖，你等等哥哥，哥哥这就去找吃的。” 少年站起身来，从篝火堆中取走了一把火把，缓缓地离开。 女娃望着哥哥，三天来哥哥每天都是这样，当她向他乞食的时候，便会取走一把火把离开。 最开始的时间很长，后来便快了些，时间不定，但少年总能带回来一块烧熟的肉食。 她早已经习惯了，除了最初的时候有些抗拒，如今便只是安静地呆在原地。 不多时，少年回来了，女娃早已迫不及待，她望着哥哥，眼中充满了期许。 少年温柔的看着女娃，拿出一块熟肉，从上面划出了一点送入自己的口中，然后便将剩下的大半送到了女娃的手中。 女娃开心得抓过那烧熟的肉块，虽然表面已经被烧糊了，但女孩依旧吃得很香，她们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够填饱肚子已是不错，哪会有什么挑食的习惯。 皓月当空，若是在繁华些的地方，人们肯定会赞美这天空的美丽。 吃饱喝足的人总需要这样的美丽事物来打发时间，但对于现在的少年而言，这月洒下的光辉却太冷了些。 寒风瑟瑟，随时都能带走他们两人的性命，这让他害怕。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女娃早在少年的怀中熟睡。 少年望着篝火，眼神迷离，他觉得眼皮很重，想要闭起来，但他不敢。 他害怕，怕自己醒不过来，他怕妹妹就这样孤苦无依地死去。 篝火一点点的燃烧，仿佛是在焚烧少年的生命，少年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他好害怕，他要死了，妹妹该怎么办？ 少年站起了身，轻轻地背起了妹妹，妹妹依旧在熟睡，不过三四岁的女娃哪里受得了如此的长途跋涉，早已经睡得死死地。 “九灵，哥哥不会让你死的。” 少年的眼神坚毅，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直到太阳完全挂上了高空。 在少年刻意的帮助下，女娃一直没有醒来，在少年背上睡得很甜，在大荒中这些日子，她第一次睡得这般香甜。 阳光洒下，地面也变得炎热起来，少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但他根本不在乎，他现在只想找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将妹妹安全得带去那里，不再受饥荒和跋涉的苦难。 少年步履沉重，现在他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天无绝人之路。 终于，过了不知多少时间，他看到了一座城，他反复的眨眼，甚至掐着自己的大腿，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他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他觉得有救了，精神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但就是这短短的放松，却让他再也走不动了。 “砰” 他倒下了，胸口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但双手却始终托着妹妹。 他不甘心，明明只差那么一点了，自己却倒下了，他想要爬起来，但身体怎么也动不了，他的眼睛要闭上了，他坚持不住了。 “哥哥。”女娃轻轻地喃昵，趴在少年的背上。 少年想将她叫醒，剩下的路自己只怕陪不了妹妹了，可惜少年现在虚弱得连眼皮都睁不太开了，哪还有说话的力气。 少年想要起身，十根手指缓缓地在沙地上蠕动，留下浅浅的划痕，但身体的其他部位已经不听使唤了，他根本站不起来。 “哒，哒。”突然，少年的眼前却出现了一名女子，女子身着青衣，美艳不可方物，仙气弥漫在身边，真如那仙女一般。 少年双眸已然半闭着了，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嘴唇蠕动，但却听不到声音。 女子看着眼前的少年，北荒战乱，如少年一般流离失所的孩子太多了。 她是方外之人，本不该多管闲事，但不知为何，看见少年与女娃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她却怎么都狠不下心肠，不忍看见两个孩子就这样结束本该幸福的一生，才落了下来，想要帮帮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 但眼前的景象却把她惊呆了，少年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都已经睁不开了，双手无力地垂下，却依然死死地护住背上的女娃，将女娃卡在自己的背上，不让女孩受到一丝伤害。 女子将少年背上的女娃抱起，放在一旁。 芊芊细指摸着少年的脉搏，她惊讶地看着少年，少年的脉搏早已经停止了跳动，应该是个死人才是，但他的意识却还是清醒的，这很不可思议。 女子轻轻地抚开少年破烂的衣服，眼前的一幕让她心颤，少年的手臂上早已没了一块完整的肉，伤口也全是焦糊的，大腿上破烂的裤子也塌陷在滚烫的地面上，极为诡异。 女子不忍地看着少年，她不能想象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将女孩送到这里，也不敢想象，她甚至不敢再看少年身体的其他地方。 太阳高挂在天空中，已经是正午了，少年双眸始终不肯闭上，他望着一旁的女孩，双眸不曾移动，只是嘴唇缓缓地蠕动。 一旁的女娃还没有醒来，长时间的奔波下她小小的身躯真的很累了，她在少年的怀抱中睡着了，睡得很死，似乎还做着梦，轻轻地喃昵声从女娃的口中传来 “哥哥，九灵饿了。” 女娃的喃昵深深地触碰着少女的心，她看着少年深深地点了点头，她抬起一只手，只见手中光芒一闪，少年的身旁便出现了一个深坑，她想要将少年放进去，但少年似乎不愿。 少年望着女娃，望着他的妹妹，这是他最后的一点意识了，他的脉搏早已停顿，若是常人，早该死去才是，但他一直活着，虽然已是强撸之末，但他却始终坚持着。 他望着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期许，他想要看着妹妹离开，这是他最后能为妹妹做的了。 女子眼角流露出一丝晶莹，她与少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少年早没了说话的力气，但她确能明白少年的心思，知道少年的期望。 少年的眼神一直都放在她怀中的女娃身上，不曾改变，这是他最后的愿望了，为了这个愿望，他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深深地看了看少年，随后便抱起了女娃，遁向了远处，茫茫的大荒，便只剩下了少年一人，望着远处， “妹妹，哥哥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活着，不要伤心，要快乐的活着啊。” 少年闭上了双眼嘴角流露出一抹微笑，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妹妹，梦中的妹妹长大了，青丝垂碧，巧笑嫣然，成为了一位仙女，被天下人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