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十方幽魂凝血衣

    火灭了，镇魔堂被烧了大半，黑烟缕缕，一派凄惨景象。石坚站在镇魔堂前的街道上，身前地上铺着一张凉席，凉席上放着一具村民们抢救出来的已经烧焦的漆黑尸体。

    他脑子有些懵，心情格外复杂，才离开这么一会，不仅镇魔堂没了，就连儿子也死了。

    镇魔堂没了可以重建，人死了尸身被焚毁就真的无力回天了。这是他石坚唯一的儿子啊，为了他，辗转百里杀死“证人”。为了他，对同门动杀念。到头来，还是没保住。

    最让石坚无法接受的是，儿子被人弄死，他还不能生气，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大义灭亲的正派形象。

    九叔、秋生、文才一言不发，静静站在石坚身后。文才自知闯祸，神情忐忑不安，屡屡欲言又止，但是秋生不以为意，兀自辩驳道：“师伯，石少坚作奸犯科，坏事做尽，我们也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石坚咬紧牙关，挤出一句话：“我又没有怪你们。”

    秋生笑着称赞道：“师伯真是深明大义啊，师父，你说是不是？”

    “闭嘴。”九叔狠狠瞪了他一眼，对石坚说道：“大师兄……”

    “师弟不必多说，少坚作奸犯科，死有余辜。现在他的尸身找出来了，魂魄也招回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停顿了一下，石坚转过身来，脸上竟是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少坚与我师徒一场，草草安葬未免太绝情了点，师弟精通风水术，连师父都赞叹不已，能否帮忙在附近找个风水宝地？”

    不管石少坚过去做过什么，如今他已经死了，翻旧账毫无意义。两个徒弟烧了镇魔堂，九叔心里确有些过意不去，当即答应下来：“我明天就进山找风水宝地。师兄，你到我的积善之家住几天吧……”

    “我有落脚之处。”

    见石坚心意已决，九叔不再多言，冲他行了个茅山礼，带着两个徒弟离开。

    后山坟场。

    石坚随意收敛石少坚的尸身，便是拿着封印石少坚三魂七魄的铃铛来到这里。

    坟茔包围的空地上放着一张坛桌，桌上摆着符笔、黑墨、黄纸、砚台、朱砂、蜡烛、香、糯米、铃铛、桃木剑等物。石坚一挥手，铃铛滴溜溜飞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在阴森幽暗的坟场中传开，凭空多了一丝恐怖气息。

    铃铛悬浮虚空，忽而大放灵光，从中飘出一道虚幻身影。石坚开了天眼，对着虚影打出道道法诀，虚影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实体。

    “爹，这是哪里呀？”石少坚摇摇晃晃地问道，见他眼神呆滞，神情木然，痴痴傻傻的模样。这是因为石少坚失去肉身温养，灵魂虚弱，导致神志不清。随着魂魄吸收阴气变得强盛，会变好的。

    石坚看着儿子的魂魄，眼角狠狠抽了抽，“少坚，你躯壳已毁，重生无望。魂魄弱小，无法夺舍。为今之计，爹只有把你变成鬼了。”

    言毕，石坚拿起桌上的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道：“荡荡游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山神河泊，六甲黄金。吾今差汝，着意搜寻。收魂附体，助起精神。死者阴魂，速来现身。急急如律令！”

    这是召鬼咒，也叫作拘魂咒，可以将方圆十里内的游魂野鬼召集过来，最多的是用在拘拿单个鬼魂上。

    咒语声落，坟场中阴风惨惨，绿莹莹的鬼火接连闪现，鬼影幢幢，年老的，年轻的，年幼的，男的，女的，好看的，丑陋恐怖的，健全的，残缺的……各种各样的游魂野鬼汇聚而来，阴阴盯着石坚，周遭温度降低了一大截。

    “臭道士，你叫我们来，想干什么？”

    “不知死活的臭道士，竟敢打扰本大爷睡觉。”

    “奴家最喜欢道士了。”

    “都给我滚开。”一个暴戾凶狠的声音传来，游魂野鬼们尖叫尖叫，想跑又不敢跑，畏畏缩缩如鹌鹑一般看向坟场深处。

    血光将大地染成血一样的颜色，阴风阵阵，血腥凶煞之气骤然笼罩整片坟场。忽有喇叭鸣锣声响起，四个身材高大的厉鬼抬着一顶黑轿飞来。轿门大开，却见里面坐着个气息强横的大鬼，一身血衣仿佛是用血染成的，随之走近，血腥气又浓郁了几分。

    三丈外，黑轿停下，红衣大鬼贪婪地盯着石坚说道：“好强烈的阳气，吃了你一定能得到天大的好处。你们这些游魂给我听着，这个人是我的，谁也不许碰，不然我吃了他。”

    “是，是，大人尽管享用。”

    “去，拿下他。”红衣大鬼吩咐四个手下，四鬼领命，狞笑着扑向石坚。附近游魂连忙后退，害怕殃及池鱼。

    石坚冷冷看着，当鬼爪即将抓在身上时，数道雷电骤然迸发出去，一个照面就把四鬼打得半死不活，无根浮萍般飘到痴痴傻傻的石少坚面前。

    “吃了他们。”石坚喝道。

    石少坚迷茫地看着石坚，不知该怎么做。石坚骂了句笨蛋，掐诀把四鬼打进石少坚体内。

    “吞魂食鬼大法？”红衣大鬼吃了一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聒噪！”石坚一挥手，一道雷电打在红衣大鬼身上，打得他四分五裂，恢复了几分元气的石少坚饿狼般扑上去，大口大口吞噬红衣大鬼。

    “快跑。”

    “不要杀我。”

    “我不想死。”

    游魂野鬼们作树倒猢狲散，无头苍蝇似的乱蹿，吃掉一个红衣大鬼，石少坚得到天大的好处，周身鬼气森森，隐现一抹血光，不等石坚开口便向逃蹿的游魂野鬼追去，一口一个吃得尽兴。

    石坚满意道：“吃吧，吃掉他们你就能晋升为红衣大鬼，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你就去找谁报仇。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丰凌镇风水，林凤娇，我要你进得来出不去，好趁机拿你两个徒弟的命。”

    惨叫声此起彼伏，十方幽魂凝血衣，一个凶残强大的红衣大鬼缓步走到石坚身边，他双眼中燃烧着火焰，那是复仇之火，杀戮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