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钦佩
玉渊曾反复叮嘱过莲生,她落于冥魔渊之事,无论何人问起都不能说。可既然与元昭真君成了朋友,自然不能胡乱编个理由欺骗于他。 莲生便摇头道:“我知晓原因,可我不能告诉你。你也莫问了,谁还没有个秘密?比如,阿元你这堂堂五品真仙,为何会不认路啊?” 元昭真君便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回答这问题,却也不再追问。的确,这世间众生,谁还没有个秘密? 莲生便嘻嘻一笑,并不说破。明明元昭真君一心一意要去玩赏人间繁华,是发现她真身有缺之前。这一路行来,她发现他对人间烟火怀有极深感情。说不定,他与公子一样,也是在这凡俗之中得道飞升的。 想起公子,莲生越发归心似箭。却不知还要几日,公子才会回来。在外奔波这么久,他可有好好休息?那地火之渊和深海之底的凶兽,他可斗得过?他可有受伤? 这样一想,她的心便揪紧,紧得她要喘不过气来。不好,怪病又要发作!莲生捂住心口,从指缝里缓缓冒出黑沉气息,绕她指尖而上,渐渐吞没了她整条手臂。 元昭真君见莲生脸色已痛到发白,却仍是一声不吭,只倔强狠咬牙关坚忍。他便轻叹一声,手指轻轻点向莲生额头。数缕灵光没入,莲生眼一翻便栽倒在他怀里。 只他刚要将莲生抱起,忽然风起,炽烈气息由远而近,他抬眼一看,正见一只浑身烈焰的火凤正翩跹飞来。数息间,这火凤便到了他近前,落地化身为人,正是丹韶太子。 丹韶手一伸,便将莲生拂落自己臂弯之中,虚虚揽着不叫她摔倒。他看向元昭真君,笑道:“真君真是好手段,不用压制修为在这人间界逍遥自在,却不惊动执法天兵。” “早知太子清闲无事,本君就不必如此麻烦带着这小妖四处寻找药引。”元昭真君袍袖一挥,负手而行,数步之间便跨越崇山峻岭,来到他那墨竹林外面。 药引?丹韶一挑眉,倒是不知还有这么一说。他本离去,没走多远便接到玉渊传书,请他过个十天半月便到此处一行,探看一番莲生境况。 丹韶既然已允诺对玉渊与莲生之事只有祝福,便自然而然也将莲生纳入关照之列。他原本便心胸开阔,既被说服,便抹去对莲生的诸多猜疑,对她也就有了几分真切关心。 所以只在人间游玩了数日,丹韶便回返这墨竹林外。不想,他倒是能顺利通过那竹中小径来到草屋,可却不见了元昭真君与莲生身影。 这下可把丹韶给急坏了,唯恐元昭真君贼心不死,把莲生当真入了药又脱身而去。届时,哪怕将元昭真君粉身碎骨,莲生那小妖也终究回不来,而他的生死兄弟玉渊…… 丹韶便请动几位人间界的妖王,满天下的搜寻元昭真君与莲生。不过数日,他便得了二人消息,不由怒从心头起。他的好兄弟玉渊正出生入死为莲生取药,莲生这小妖精却与那真君在人间玩得好不欢乐。 怒火冲天的丹韶便循着线索,一路追赶。可惜啊,元昭真君修为强他太多,总是能在他就要逮住二人之前先行遁走。且真君遁法神异,一步便可跨过千山万水,丹韶委实追之不及,只好回来等。 丹韶带着莲生过小径回草屋,元昭真君已经在杜鹃丛前落坐,一边饮茶,一边赏花。丹韶将半个身子都被黑沉气息包裹的莲生放在厚软草地上,冲元昭真君施一礼,问道:“方才真君说药引?” “冥魔二气皆入体,且近二十年之久,仅凭区区一颗丹药就想将她彻底治愈,想得倒是挺美!”元昭真君一挥袍袖,数道灵光落在莲生身上,她昏厥中犹闷哼出声,但那黑沉气息仿似淡去少许。 看来当真是有药引之事。丹韶听说这位真仙性情高傲,并不轻易出手,但只要他应下,便会全力以赴。要说此番能下人间界找到元昭真君,也事出巧合。 丹韶交游广阔,朋友遍布六界。一回他下冥界公干,顺便去寻七殿泰山王的侄儿董由喝酒,便听这位好友抱怨,人间界有数个必死之魂,叫人给抢回了命去。而这与冥界抢生意者,又偏偏是位隐修的五品真仙,直叫他们两下作难。 再晋一品便可望太乙之境,五品真仙在诸天天帝的仙班里乃是高阶天将级别的高级战力。这位真仙可倒好,不去好好修行早日晋升,凭着那一手放在天界也足睥睨的医术丹道,专与他们冥界过不去。 丹韶便将此事留心,后来又多方打探,终于确定确有其事也确有其人。再加上玉渊曾提及的两味药材,十几年都遍寻不着,却原来只生长在人间界。如此种种巧合,才促成三人下界一行。 丹韶便笑道:“有劳真君辛苦了,徜再需药引,晚辈兄弟都会去寻找。” 元昭真君便道:“那是自然,当本君很愿意多费这些手脚?药引确实还不够,还得再寻。” 从未见过莲生发病的丹韶,见她虽脸色难看,却安安静静一声不吭,便有些好奇:“玉渊曾说冥魔之气发作时,会痛不欲生。晚辈瞧这小荷花并不十分痛苦嘛。” “不疼?”元昭真君呵呵一笑道,“只不过是忍疼忍得久了,麻木了而已。方才,本君若不令她昏迷,她如今连疼到昏厥也成奢望。太子啊,冥魔之气发作时之痛,比起你族浴火涅槃时,被真火烧灼筋骨与妖丹,脱胎换骨重新做凤凰的痛,还要厉害啊。” 丹韶便吃一惊,他已涅槃过一次,自然知晓涅槃时的万般痛楚。没想到,莲生这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妖娘,在十九年里居然多次身受那种痛苦。 更难得的是,玉渊所说的,她身受此折磨却从不悲观厌世,其心性之坚韧顽强可见一斑。一时间,向来目下无尘的丹韶太子居然对这朵小荷花生出几分钦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