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胜负谁知
“下官失职,请殿下降罪。” 汇报完案情,县尉林睿神情羞愧,下跪请罪。 “起来吧。” 乾元摆了摆手,脸色并不轻松,王府刚准备利用胡金生对付张怀仁,对方就在眼皮子底下把胡金生给杀了。 这脸,可是打得生疼。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地方豪族,竟然也有死士。 乾元看向忠叔,“我记得,看守监牢是典史的主要职责吧?” “是。” 忠叔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 “传令,嫌犯胡金生在牢中遇刺身亡,实乃县衙刑狱失职,着,革去袁平典史一职。县尉林睿作为典史上级,负有连带之责,罚俸一年,以儆效尤。”为了拿下典史,乾元不得不打林睿的板子,否则难以服众。 “诺!” “谢殿下!” 忠叔、林睿齐齐行礼。 “殿下,那,新的典史人选?”忠叔问。 乾元却是早有盘算,“既然屯军编入正规军,县尉不再领军,专注管理全县治安和狱囚,负责缉捕盗贼。典史一职,自然是无需再设。” “明白了。” 乾元虽然贵为藩王,却无权更改朝廷旧制,对县衙架构的每一次调整,都需要小心,再小心,以防被有心人做文章。 这次借机空悬典史一职,就是乾元的一次试探。 忠叔一点就通,对殿下能在挫败之后,立即反击,一举打掉张怀仁在县衙的最大臂膀,很是赞赏。 一口气折了典史跟工房典吏,想来够张怀仁喝一壶了。 在县衙,真正死忠于张怀仁的,就只剩下户房典吏以及刚上任的吏房典吏,再努把力,就能把他变成孤家寡人。 “我这也有个好消息。”忠叔递来一封信,“殿下,府衙那边回信了,这是前任县令赵承写的,关于翼泽县灵石矿开采权交易的自罪信。” “呵。” 乾元笑着接过,那位青丘知府想必已经知道治水之事,这才巴巴地回信。 忠叔道:“青丘府还提及一事,希望能获得水泥配方。” “原来在这等着呢,想的到美。”乾元好笑地摇了摇头,“给青丘府回函,配方是没有了,想买水泥的话,随时欢迎。” 把水泥推广出去,符合乾元利益。 忠叔也笑了,“我看,水泥厂完全可以借机扩容,成为领地一大产业。” “可以,这事你亲自盯一下。”乾元没把水泥厂交给阿宁打理,自是准备把水泥厂划在县衙名下,而不是藩王府私产。 两者,却是要渐渐划清界限。 以水泥的市场潜力,在配方曝光之前,水泥厂一定能成为县衙财政的重要支柱之一,同时还能带动大量就业。 这正是乾元发展工业的初衷。 ………… 次日上午。 林睿从监狱回到署衙,迎面撞上袁平。 才过去一天,两人的心境却是发生一百八十度大逆转,早上开衙时,师爷李忠就已经代表王府,宣布了相关人事任免。 被讥讽者好好的,讥讽者却倒了大霉。 还真是讽刺。 这就是站队的重要性了。 看到林睿,袁平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带着私人物品,灰溜溜离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这一幕,想必会震慑住很多人。 ………… 张府。 用罢午饭,张怀仁陪父亲张炳希下棋。 张炳希落下一颗黑子,叹了口气,“你啊,还是沉不住气。”对于毒杀胡金生,他是不认同的。 打打杀杀,是最下乘的斗争手段。 “爹,那人都动刀子了,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张怀仁就有些不服气,隐忍也是要有限度的,谁知道胡金生会咬出什么东西。 有些盖子,是不能揭开的。 “什么是蛰伏?蛰伏就是善忍,一个胡金生,就让你乱了方寸?这下好了,正中人家下怀。”张炳希摇头。 张怀仁脸色抽搐了一下。 他也没想到,王府的反击竟然这么犀利,毫不犹豫地革了袁平的职。 什么是势? 这就是势。 李忠宣布任免时,县衙官吏没一个敢站出来反对。 “就算胡金生攀咬,王府最多也就革了你县丞一职,只要不彻底激怒对方,咱们张家依旧可以屹立不倒。现在可好,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张炳希越说越气,对他这位一直器重的长子很失望。 赢得太久,就不喜欢输。 “……” 张怀仁虽然不大认同,此时却也只能低头挨训,他可是出了名的孝子。 “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急匆匆跑了过来。 “放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难道还要我教你规矩吗?”张怀仁正在气头上呢,对着那管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那管家心中一颤,神情焦急,递过来一份信函,“老爷,这是衙门送来的公函,上面说,要收回青丘山灵石矿的开采权。” “什么?” 这下不独张怀仁,就连张炳希都站了起来。 那灵石矿可是张家主要的灵石来源,一旦被衙门收回,等于斩掉张家一半以上的灵石收入。 张家家大业大,子弟众多,每日的灵石消耗是非常惊人的,全靠灵石矿撑着。 一出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如何不惊? “简直欺人太甚,真当我张家好欺负吗?!”张怀仁对王府不按规矩出牌,已经出离愤怒,再没了往日的风度。 一把抢过公函,拆开,越看,脸色却是越沉重,到了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该死的赵承,混蛋,简直混蛋。” 张怀仁这么有风度的人,都忍不住破口大骂,可怜他自持身份,从没骂过脏话,嘴里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 “到底怎么回事?”张炳希在一旁干着急。 “赵承写了一封自罪信,交待,当初他把灵石矿开采权卖给我们,存在利益输送。王府以此为由,要收回开采权呢。”张怀仁咬牙切齿。 “怎么可能?那赵承疯了吗?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张怀仁努力平息情绪,他知道,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我猜,估计是被人抓住把柄了吧。” 想到藩王府的影响力竟然已经渗透到青丘府,张怀仁首次感到一丝胆寒,对方来到翼泽县才多久啊。 难道,他真的错了? 张怀仁晃了晃脑袋,把公函交给张炳希,“诺,公函里不仅附上赵承的自罪信,还有赵承呈上的证据。这下证据确凿,我们连运作的机会都没有。” 张炳希看罢,长长叹了口气,瞬间苍老了许多。 “爹,你还认为,对方会放过我们吗?他根本就是要把我们连根拔起啊。”张怀仁眼神冰冷。 当初为了跟赵承达成交易,张家可也是付出大代价的。 现在说收回就收回。 怎么甘心。 可不甘心又怎么着?对方用的是阳谋,张家根本无力反抗。 屋子里静的吓人。 “哎~~~” 张炳希又是一声长叹,不知是在感叹世事,还是感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