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五 塔斯米的修行，叫我卡玛克
瓦伦丁北堡，“佣兵庄园”的石楼地下室，塔斯米在静室里练剑。 这里的静室由几层石墙隔开，墙角还有木桩和铁偶，各类训练器械一应俱全，还有专门帮助佣兵感受相应力量的神导魔导器，让塔斯米觉得自己不能尽快升级就是犯罪。 现在塔斯米也知道了，自己手里的紫铜长剑就是垃圾，在这里紫铜的价钱比凡铜高不了多少，静室里的精灵木长剑都比自己的剑贵几百倍。 不过他依然执着的用这柄剑练习，超凡者的晋升除了战斗之外，都各有方法。这里也只是在秩序神术和魔法方面有系统性的东西，战士什么的没人总结和教授。 大姐头也尝试过让他转职骑士或者圣骑士，不过光是神典信条就让他头大，只能从大姐头那学点剑术和战斗技艺了。 “三四五四、三四五五……” 塔斯米挥汗如雨，两臂发僵的挥着长剑，每天必须挥足五千剑，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任务。 老实说他对这种训练方法也有些疑惑，不过老族长教授他的时候说过，只有这样才能随时保持剑作为身体一部分的状态，再由这样的状态触摸战斗的神意，从而获得更多技能乃至晋升，他只能信了。现在养成了习惯，更难丢下。 “所以一般人为什么很难掌握超凡力量呢，就是因为灵魂被血肉紧紧束缚着，很难超脱表层物质啊。” 心底忽然又响起低沉而含糊的声音，让塔斯米刚举到头顶的长剑定住。 那个声音继续说：“身体是凡人的根本，关注根本当然重要。但是只关注根本，就像走路只盯着脚下，注意力全放在两只脚的步子是不是一样上面，最终你只会原地绕圈。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每个人的差别只是圈子绕的大小而已。” 听起来有点道理，不过…… 塔斯米努力压住惊恐，在心中问：“你是谁！？是赤魔的邪术还是残魂！？”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可怜的家伙，还把赤联那些凡人当做可以转移灵魂的巫妖或者魔鬼，看来我得放弃你了。” 塔斯米有些羞惭，他的确知道了所谓的赤魔其实也是凡人，只是固有的成见还没消除而已。 听起来这个声音大有……来头，被放弃了就是天大的损失，塔斯米一时犹豫不定。 “那你到底是谁？真的跟赤……联无关吗？” 塔斯米不是笨蛋，再次听到“心语”，自然明白了上一次不是幻觉。但上次恰好又是在拾荒现场，还被发现的赤魔随身助手割了手，感觉跟很多幻景剧的剧情很像。 “在我之下，凡人都是一样的，赤联人，帝国人，都是一样的。” “我之前的宿主运气不好，现在我需要一个新的宿主，完成拯救世界的使命。” “至于我是谁，我只能告诉你，我是超然于你们凡人之上的存在。” 塔斯米两眼发直，还真是那样的剧情啊！ “你、你真的不是那个赤魔的残魂吗？不是她伪装的吗？” 当然塔斯米也没那么容易就相信了：“赤魔虽然也是普通人，但听说他们有各种保命本事，甚至可以像巫妖那样在其他地方寄存灵魂。我如果找有灵魂探查能力的人看看，你应该就会显露原型吧。” 那个声音又沉默了一会，塔斯米感觉自己手掌的掌心开始发热。 然后那个声音说：“敢质问甚至威胁我，这样的凡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对你又有兴趣了。” “你想找人探查吗？我不会阻止的，不过你考虑好后果了吗？” “其他人根本认不出我的来历，只会认为你被赤魔力量浸染了，然后……” 塔斯米脸色发白，然后……被审判庭抓去审问、矫正乃至净化，最后还能活着，丢去矿场挖一辈子矿已经是最幸运的结局了。 他开始惶恐不安：“你、你找上我干什么？” 那个声音跟他似乎隔着千山万水，好一阵子才有反应：“我说了啊，我选择了你……” 塔斯米还很警惕：“然后你是要说……少年啊，跟我签订契约吧，成为……哦，总之是了不得的人，听从你的指示，拯救这个世界？” 那个声音又停顿了一会才道：“你都学会抢答了，不过……” 它用鄙夷的语气说：“你还没有资格，我还没完成对你的考察。” 被看不起了，塔斯米有些不舒服：“鬼鬼祟祟的，谁知道你能干什么，就只是在我心里唠叨吗？” 那个声音的语气又变得平静，完全没有转折，让塔斯米更觉得诡异。 就听它说：“昨天我已经帮过你了……” 塔斯米心中一震，昨天他急中生智，应付过大审判官艾丝迪丝，不仅令其他佣兵佩服不已，安卡蕾和希伊丽都对他刮目相看。希伊丽甚至说他打架不行，脑子却很好用，当然胆量更大。 他很清楚，自己从没那么胆大过，也从没那么聪明过。 他问：“你做了什么？” 那个声音说：“也没什么，就是调整了下你的心跳和激素分泌，消除你的紧张和慌乱，让你可以更专注的思考怎么解决麻烦而已。那种事情对我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塔斯米大喜：“那就让我马上升级！传奇不敢想，升到四级，成为强者，应该不是难事吧？” 那个声音语气依旧平淡：“我说过，你还没有资格，而且你真的是这么希望的？” 塔斯米蔫了：“当然不……我不相信从天而降的力量，所以，我也很难相信你。” 那个声音说：“我们彼此都不信任，这没什么，一步步来，就从你的训练开始。” 它的语气骤然转折，又变得极度不屑：“你要继续这么练剑，能不能升级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最多七八年，你的两条胳膊就会废掉。” 塔斯米无语，他自己就在犯嘀咕。 那个声音再道：“凡人的身体力量是有极限的，而且非常低。超凡力量来自灵魂，你虽然只是个零级见习，也算是超凡者，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塔斯米苦涩的说：“我当然知道，可除了战斗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激发灵魂中的力量。” 那个声音说：“战斗不过是用来检验力量的，用来训练非常低效，尤其是没有掌握正确并且科学的方法。真正的训练是每个念头，甚至每次呼吸和心跳，都在激发灵魂之力，那得有正确的开始。” 塔斯米下意识的追问，那要怎么开始。 “那要从看清世界的真相开始……” 那个声音更加低沉，塔斯米感觉到掌心更热了：“你抛开杂念，好好想想，从小到大，你的人生充斥着什么。围绕着你的其他人，以及泥土、房屋、空气、自然，在持续不断的给你什么样的感受。” 随着声音的引导，塔斯米心灵渐渐澄静，似乎回到了幼年，回到了他矢志要至死保卫的小小山村。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心中充满了甜蜜：“当然是快乐、美好还有……幸福。” 依稀听到心底滴哩作响，那个声音念叨着什么“切换路线”，可他心神专注在过去，并没有在意。 那个声音再问：“那样的幸福，会永远存在吗？” 悲哀和愤怒，乃至伤痛在塔斯米心底涌起，他答道：“当然不会，已经消失了。” “你很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去守护那样的幸福，对吧？” “是的，我来到外面的世界，就是为了拯救家乡。现在，还要找回朋友，为朋友报仇。” “那么幸福要怎么才能守护得住呢？” “我……不知道……” “是不是该粉碎一切邪恶，消灭所有罪恶呢？” “好、好像没这么简单……” “不要考虑那么多，如果可以做到呢？问问你的内心，你是不是这么渴盼着的？你每一次挥剑，是不是在想如果每一剑都能杀死一个坏人，消灭一件坏事，那该多好？” “好、好像是的……是的，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就忠诚于自己的内心，让心中充盈着这样的渴盼，再以自己绝对能做到的信念挥剑吧。” “这样就行吗？” “你不是还相信，努力就一定会成功吗？” “没错……呃，现在我知道了，还得朝正确的方向努力才行。” “我就在给你指引正确的方向……” 抱着试试也无妨的想法，塔斯米重新挥剑。 被那个声音不断提醒，他渐渐的进入了状态，仿佛眼前真的就是一个个敌人，一桩桩恶行。他的每一剑都将敌人灰飞烟灭，都如火炬般照亮黑暗，让恶行如虫鼠般散去。 他并没感觉跟往常的挥剑有太多不同，不过隐隐有什么力量，让他的胳膊不再酸痛，长剑劈下的风声也更加清亮。 在超出他感知的微魔视野里，一点点极为稀薄的艳红光芒顺着剑势溢出剑身，追溯光芒来处，那是他握着剑柄的手掌。 在他更无感应的灵魂视野里，手掌上的一团暗金光芒，正从他的灵魂中抽出一缕缕极为细微的酒红丝线。这让他那灰暗无光，仅仅只有几缕猩红光丝游走的灵魂，又多出一缕更为艳红的光色。 “感觉非常、非常好……” 劈完一百剑，塔斯米喘着粗气，兴奋的说：“这是个好的开始，正确的开始。” 他很累，不是手臂累，而是心灵深处的疲惫，这显然是灵魂被激发了的迹象。 他由衷的道：“谢谢你……” 然后他问：“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那个声音的停顿比之前短了一些，也更清晰了一点，它淡淡的说：“你可以叫我……卡玛克。” 它再道：“你说得没错，这仅仅只是开始，还有很多需要深入到灵魂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