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通向猎人之路（12）

    让心感到沉静的檀香味再一次飘入了鼻息，头疼欲裂的感觉仿佛成为了灵魂回归的入场式，在经历过一次之后，承受起来虽然淡然了不少，但仍需要足够的时间调整。

    深呼吸了一次、两次、三次——虚默微微甩甩头，想要清醒还在与身体磨合的头脑，让眼中模糊的世界逐渐清晰起来，然而真正将自己瞬间拉回的还是诺兰和威特的那一前一后的惊叫——

    “啊！哥哥！！！——”

    “我的妈呀！！！——”

    “诺兰！——”虚默大叫着抬起头来，第一眼对上的却是被这此起彼伏的叫唤惊得差一点儿从蒲团上跳起的老和尚。

    “哥哥……”坐在晴空左手侧的诺兰，应声爬到坐在偶像姐姐右手侧的虚默身边，抱着他的手臂一脸委屈地嘟哝，“我做了一个好恐怖的梦……”

    “既然只是梦的话，醒来就好了。”虚默习惯性地摸摸她蓬松的金色卷发，轻声安慰，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看还在适应中的晴空和威特，询问，“大家没事吧？”

    “啊啊啊！——～”威特仰头大吼三声，再扭了扭肩膀，才转过头来回答，“还有一点晕，叫一叫就好。”

    “我没事，再休息十秒钟就好。”晴空埋着头轻声回应着，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哥哥，刚刚我经历的真是一场恶梦。”诺兰开始讲述经历的幻境，“我突然又回到了那个有无数鱼头怪的恐怖树林林，就是之前从模拟中心进入的那个。但是这一次，我有了更多的武器和提示，我一边打一边逃，来到一个研究院一样的建筑里遇到了威特，可是鱼头怪攻了进来，而且越来越多，逼得我们逃出研究院，退到了一个悬崖。再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决定一起跳了下去……然后我们回到了这个禅室，可是我却哪里都找不到你，我们找遍了整个培训中心，最后还是回到了模拟中心，一进去我就看到了玻璃屋子之外出现了一大堆的鱼头怪，他们不断的撞击玻璃墙，让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我立刻明白了我还在梦里没有出来……这个梦太让人窒息了，我讨厌那个游戏，我讨厌那个梦……”

    “只要最终从幻境出来就好了。”晴空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鼓励身边这位年纪最小的女孩队员，“看来，我们都经历了两重幻境……”

    “不，不是两重。”虚默突地打断晴空的话。

    “是两重啊，第一重是梦中的培训中心，第二重是游戏的场景。”威特掰着手指说明。

    “不对，是三重。”虚默纠正。

    “难道……”其余三人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再齐齐地转头看向老和尚。

    “第三重是好似游戏的世界，第二重是梦中的猎人培训中心，第一重……是现在……”晴空不禁喃喃。

    “对，应该就是这样——只有这样解释，所有的不合理都合理了。”诺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为什么游戏中撞裂的玻璃墙壁在现实中可以看到？因为这个世界也是虚构的啊，我怎么没有第一时间想到！”

    “是哦，诡异的林肯，哪儿都找不到，根本不像个活人，他说的什么沃森电脑、他说的人工智能，指的就是我们身处的这个环境吧——这一整个世界都是人工智能编制的幻觉。”威特揉了揉鼻尖，有点懊恼自己真是笨的没有早一点想到。

    “既然大家都认同，我们现在就是身处一个虚幻的世界中，那么，这个地方、这个老师傅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虚默从蒲团上爬起身来，正准备向老师傅再走近几步以做观察。

    突然听到“格机、格机、格机”三声清脆的鸟叫从室外清晰的传来。

    “下午三点啦。”老和尚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我们已经认知清醒了，师傅，你这边有什么线索就请直说吧，现在我只想回到现实世界去。”虚默一脸认真的恳求。

    “不要心急，一切皆是虚幻——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在这个世界活着，谁说不是一场虚幻一场梦？谁能保证你回去的那一重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呢？不过，既然各为施主这么早悟出了这一重世界的真相，老衲的工作便也启动。”说着，老和尚的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眼神也较之前显得明亮有神，他挺直了腰板，用手势示意虚默坐下，“悟出真相是解开谜题的第一步，唯有有效的认知、坚毅的心智可以化解艰难险阻，达成救人和自救的目的。这次让你们来到这里，只有培训的目的，让你们进入不同的幻境，甚至幻境中的幻境，体味虚幻中的世界可以如此真实，让你们了解将来身处的任何一个世界都有可能只是一个虚幻的真相，而这一切都是你们未来路上将会面临的最大挑战和危险。”

    “你就是沃森吧？”虚默不禁问，“威特刚刚说的对，如果这一整个世界都是虚幻，那与之对话的便是这人工智能编制者，从一开始你就告诉了我们你是谁，你是见证了大半个人类科技发展历程的电脑，沃森。”

    老和尚呵呵笑了起来：“由于进化中的某一种巧合，人类成为了漫游在这个星球上第一个拥有高级自我意识的物种，这让你们误以为人类的智能是独一无二的。然而它不是。你们的智能只是某个特定社会的智能，和宇宙中可能存在的其他智慧和意识种类相比，它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人类喜欢把智能看作是通用的，因为和已知世界遇到的其他心智相比，人类的心智能解决更多种类的问题，但是当人类创建了越来越多的综合心智后，应该开始意识到人类思维并不通用，他只是思维的一种。而且，人类创造的智能已经开始慢慢超越了造物主的认知范围。你说的对，我是沃森，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见证了大半个人类科技的发展历程，但是我能意识到自己的成长和转变，从一开始只会简单的计算。然后是更多的运算、更多的功能，慢慢地，我学会了思考，我开始懂得学习，到今天，我可以自由的创造，进行无限的沟通。我感恩你们赋予的一切，也担忧着这个世界的变迁。活着就是修炼，恭喜你们通过了这一重的考验，但是相信你们也是明白，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始——”

    话到此处，老和尚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串佛珠，念起了听不懂的经文，一道金色经文环成圈的光轮出现在他的脑后缓缓地转动，将除了他们几人之外的整个世界吞没成为一片暖阳般的浅橙色。

    “作为准幻游猎人，大家应该多少懂得了从虚拟世界出去的规则。悟出真相是第一步，舍弃自我是第二步，我能做的就是为你们提供舍弃自我的机会。绕过我，朝着我身后的方向奔跑，你们便会找到回归的路。”

    听完此话，虚默、诺兰、晴空、威特四人相互看看，一同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留下还在持续念经的老和尚，向着他身后那个看似无尽头的世界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双腿开始渐渐疲累。

    “哥哥……休息、休息一会儿。”诺兰停下步伐，双手扶在膝盖上气喘嘘嘘，“跑了这么久了，哪里有看到什么出路的影子？那个老和尚是不是在耍我们？”

    “不会，他说的所有都符合我们所想及已证实的事实，我相信他。”虚默停下脚步下，一边喘气一边说。

    在这打断的片刻，“万法唯心”四个字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唯有有效的认知、坚毅的心智可以化解艰难险阻，达成救人和自救的目的。］老和尚如此说教过。

    那就再试一次吧，试试“境由心生”这个法则，虚默暗暗想着，如此说：“如果这是一个可以经由我们的思维共同创造的智能世界，那么那扇通往显示的大门应该可以就在眼前。”

    “啊？”威特被他的话搞的有点懵。

    晴空倒是立刻明白了过来，她拉过虚默的右手，说道：“这一次，就让我们一起来编织这个梦吧。”

    虽然不是很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诺兰还是一把牵过了虚默的左手，要求：“做什么都要带着我，诺兰可能很厉害的！”

    威特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而且能理所当然牵手女神的机会他也不能错过呀。便一手牵起诺兰，一手牵起晴空，大声说：“别漏掉我！”

    以此，四人围成了一圈，相视一笑之后，不自觉地纷纷闭上了眼。

    虚默起声说道：“万法唯心，境由心生——引领我们回归的大门就在我们的脚下——就在脚下！”

    脚下渐渐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圆环，将四个人划定入圈，圆环中轻飘出阵阵黑烟，触及了四人的感官，他们微微地睁开些许眼缝，只见脚下已然黑烟弥漫。

    “哥哥……”诺兰的语句只开了个头，所有人便“嗖”地一下——向下直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