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8 紫罗兰之主

    “我的炼金术啊……”

    微微地低了低头，段青用低笑中举起的双手将自己的表情遮掩了起来：“我的炼金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所见识过的炼金术虽然流派很多，但终究还是在药剂调制与物品合成的过程上出现一些不同。”

    单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薇尔莉特将位于手掌中心的那一条条暗色的丝线捏成了漫天的紫烟：“他们使用的方法依然是利用药材与魔法原料中的元素成分，将原本蕴含在其中的能量进行重新构成，运用的理论也依然是魔法中和与元素合成等过时的东西，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将原本无法亲和的元素糅合起来……”

    “但是你——你的这瓶药剂里面明显有着不同的成分。”她的目光在面前的紫烟中扫动了半晌，然后再次落在了段青的身上：“你在里面加入了什么？”

    “……哪里哪里。”

    眼珠来回地晃动了一阵，段青随后发出了几声明显用来掩饰的干笑：“我只是在里面混入了一些分离用的清解溶液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是吗？”

    指了指那些紫烟消失之后剩在那个药剂瓶当中的奇怪物质，大魔法师的双眼当中开始泛出了些许的神光：“那么请问……”

    “这些东西是什么？”

    她抬起手，将瓶中的几分星星点点的金光再次抬起到了段青的面前：“这种能量……这种物质根本不属于任何一种魔法元素的具现，元素的糅合体我也见过很多，但它们从来没有呈现出如此精纯的形态……”

    “呃，说不定是纯粹的能量之类的……”

    “纯碎的能量？连我都无法从魔法元素中提取出纯粹的能量。”

    脸上的笑意随着话音的低沉而带上了几丝嘲讽之色，薇尔莉特微微地直起了自己的身子：“后魔法帝国时期的魔法师们一直也在想办法将无属性的魔法能量变为现实，但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成功，而你，一个小小的冒险者——”

    “现在却声称自己在随便交给我们的一瓶魔法药剂里面，掺入了纯粹的魔法能量？”

    她扯着笑，虚握着向前伸出的双手手心处随后出现了一丝微微的荧光，若有若无的气息也随着某种能量的汇聚而化作盘旋在手心的旋涡，最后带着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威压而降临在了段青的面前。不停旋转的收缩气流似乎永恒不变的景象中，属于雪灵幻冰的白衣白发身影随后也率先挡在了段青面前的空间当中，宛如太阳一般盛大的光亮却是在即将膨胀到段青两个人面前的那一刻，猛然朝着那道能量爆发开来的恒星中央坍缩了下去：“……看。”

    “这就是我凝聚而成的能量精华。”

    强光骤然落幕的后方随后响起了属于那名华装女子成熟而又低沉的声音，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她从天而降的身影前方漂浮着的一颗小小的紫晶光球：“强度大概有六千玛丽卡，可以用作各种元素属性的魔法道具的能量源，但即使到了这样的程度，它也仅仅是由四种不同比例的元素能量相互掺杂而成的。”

    “紫色的能量精华……”

    “哦，水元素与火元素的含量多了一些。”

    如同仙女一般落在了雪灵幻冰的面前，薇尔莉特双眼中的流波随后与那枚漂浮起来的光球一起落在了那名喃喃自语的白发女子身上：“如果不嫌弃的话，送给你们好了。”

    “……我们要这种东西又没有什么用处。”

    再次打着哈哈将身前的雪灵幻冰推到了一边，将那枚紫色光球推开的段青急忙赔笑道：“阁下您这样的大礼，我们实在是收受不起啊。”

    “……那就稍微地解释一下，你刚才那个瓶子里的金色光芒是什么。”收起了笑容的金发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像我这样一碰就炸的凝聚能量吗？”

    “呃，这个这个……”

    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双手不停搓动的段青目光在那枚还未收回的光球与华服魔法师的身影之间不停地来回旋转着：“关于这个问题嘛……不知您是否听说过元素本源这个理论呢？”

    “……元素本源。”

    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薇尔莉特终究还是将那枚手上的压缩能量球缓缓地挥散了：“来自于魔法师道格拉斯所提出的理论，在过去许多年的时间里也一直被人所提起……怎么，难道你想说这些金光是来源于虚空的吗？”

    “如果它们真的来源于虚空，那他们现在大概呈现出来的就是黑色了。”

    收回了脸上的玩笑表情，段青转而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色：“在元素本源理论里，所有的元素来之有方，去之有向，既然它们一直不断地消失在虚空当中，那么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元素平衡，一定也有一个不断产生元素的世界存在……”

    “……哈，你的意思是说，这种金色的能量源是来自于那个子虚乌有的本源世界？”愣了一愣的薇尔莉特掩嘴娇笑道：“别开玩笑了，那个世界的存在还没有被证明……”

    “或许对于一直将元素与魔法敬为神明的魔法师来说，是的。”

    脸上换成了一副神秘而又严肃的神色，段青目光庄重地回答道：“不过……只要我们魔法师依然还在使用魔法，我们就不可避免地接触魔法的本源，除非它们拥有自己的意志，否则我们只能将它们当做普通的自由世界规律与法则来接受与运用它。”

    “魔法师应当是真理的追求者，而不是真理的奴隶。”说到这里的他微微地笑了笑：“这是我从某个魔法师口中听到过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呢。”

    “……”

    深深地望了一眼段青的脸，身穿蓝白色百褶华服的女子缓缓地直立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在一段时间的沉降之后，一点又一点地将那双闪耀着魔火的高跟鞋落在了地面上：“魔法元素的本源世界……那样的地方真的有可能存在吗？”

    “我不知道。”没有作出正面回答的段青举起了自己手中的药剂瓶：“大概……存在吧。”

    “既然我无法证明你的这份样品的来源，那就姑且相信你所说的话。”

    磅礴的魔法能量逐渐地消退着，失去了神秘与高贵的紫罗兰之主终于以一副普通的贵族女士的形象站在了段青的面前，站立高度几乎与段青相当的那道身影随后也以缓缓地靠近，与之同时靠近的还有属于她的那双亮丽的双眼：“听起来不错的名言呢，是哪位大魔法师说的？”

    “是一位普通的老头，开魔法炼金店的。”闻着面前这位女子传来的浓郁芳香，段青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起了身体：“他现在在卡洛村的村南，有机会的话您可以去看看。”

    “卡洛村？”

    惊讶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大魔法师的表情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你……你们两个，都是卡洛村的村民？”

    “啊，是的。”似乎对对方作出的反应感到了几分意外，段青的回答声也显得迟疑了许多：“有什么问题吗，大魔法师阁下？”

    “……”

    眼睛不经意间朝着球形大厅的某个特定的方向望了过去，名叫薇尔莉特的贵族女子逐渐地陷入了沉默，不经意间露出的思索表情随后也消失在了她低头的动作里，连带着充斥在大厅中的各类魔法光芒都随之黯淡了许多。环视着这番奇异的景象，一直没有得到对方回应的段青只好再次暗中观察起了这座辉煌大厅的每一处细节，流连在各种魔法书柜与器物之间的双眼随后也在那一个个自动行动的魔法装置不停从身旁经过的景象中，缓缓地露出了赞叹的感情：“如此美丽的大厅……请问这都是您的杰作吗？”

    “大部分都是。”

    似乎依然还在自己的思考之中不断地徘徊，用手指抵着光洁嘴唇的薇尔莉特声音随意地回答道：“有一些是紫罗兰之塔原本就有的装置，有的则是我余兴当中的一些小作品，比如那个自律行动人偶，平时一般用来给我打扫打扫房间之类的……”

    “自律行动人偶……呵呵呵呵。”

    发出了几声尴尬的陪笑，段青的目光从那个正在飞速掠过球星大厅附近角落里的那道黑影上收了回来：“这些书籍也是您的作品吗？”

    “只有少部分是。”摆了摆自己那只纤柔的手，薇尔莉特这一次作出了否定的回答：“大部分是我从虚空……我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东西。”

    “啊哈哈哈，是这样啊。”明白对方差点说出口的是什么，已经不知如何转换话题的段青转而开始寻找着这个房间的出口：“您……您看上去好像很忙，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告退了？”

    “想走？”蓝白色华服的贵族女性这一次终于抬起了自己的头，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奇异了起来：“我倒是不会拦着你们走，前提是你们能够找得到出口的话。”

    “……出口在哪里？”

    “在那里。”

    毫不在意地回答了雪灵幻冰的质问，脸上再次露出了灿烂微笑的薇尔莉特指了指球星大厅中央的一座小型的石台：“通往塔外的传送魔法阵，只需要站上去就可以轻松往来于这个地方，不过因为第一次来的你们没有被魔法记忆石铭刻下身份的符文，所以之前只能让谢尔曼先带着你们在塔内走上来。”

    “法阵的运转方式很简单，只需要懂一些基本的魔法知识就可以用了。”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再度漂浮而起的身躯随后也移动到了大厅正中央的上方：“身为魔法师的你应该很容易做到，但那位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呢……”

    “漆黑的魔女。”

    周围的魔法灯光随着这句话的出现而明灭了一瞬，流动于紫罗兰之主与段青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也随着薇尔莉特逐渐冷下来的眼神而变得冷了起来，一直保持着警戒姿势的雪灵幻冰原本伸向剑柄的手随后也被后退的段青所拉住，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他再次展露出来的灿烂笑容：“那个那个，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的这位朋友自从与我一同走出卡洛村之后，就一直被人错认为什么漆黑的魔女……”

    “我没有认错。”

    无数令人色变的魔法能量再次震荡而起的景象中，薇尔莉特向着雪灵幻冰身后背着的那块长长的布条凌空指了过去：“那是芙蕾的落阳吧？很不错的一把剑，在大帝没有真正成为一名血魔法师之前，她的这柄长剑就已经闻名于大陆了。”

    “……”

    似乎明白了对方确定身份的理由，段青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地定格住了：“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漆黑的魔女在过去这几个月的屠戮当中，一直也在使用着这把剑。”

    缓缓地站在了那座圆形石台的上方，裙摆与长发一同飘荡起来的薇尔莉特笑着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柔弱的样子，但自从你们两个入城之后，那把剑就一直与你不离不弃呢，小家伙。”

    “……你怎么知道的？”拦在前方的段青终于沉下了自己的脸色：“难道你一直在监视着我们？”

    “谢尔曼应该与你说过，我一直在注视着你们。”薇尔莉特张开了自己的双手：“不过……我监视的可不止是你，还有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

    “什么？”目光开始在球形大厅的各个角落不停地摇晃着，段青下意识地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用魔法了。”

    伸手朝着天空中挥了挥手，薇尔莉特将属于她的淡紫色能量猛然挥洒到了球形大厅上方的空气之中，灿烂的魔法光辉随后伴随着一道巨型魔法阵的出现，将这座大厅的球形墙壁转变成为一道巨型的魔法荧幕。来自于坦桑城里每一条街道当中的每一个房舍的景象也随着这道球星拱顶荧幕的生效而出现在三个人的头顶，中间还不时地夹杂着来自大街上的人群与酒馆中的酒客喧嚣不已的嘈杂声音，用震惊的神色望着屋顶的段青与雪灵幻冰两个人最终却是将自己的目光逐渐转移到了球形天花板的北方，那片由大批的马匹与骑兵队所扬起的北门尘土上：“那是……”

    “皇家骑兵团。”回答他们的则是扬起手指的薇尔莉特同样感兴趣的声音：“看来……”

    “王子殿下还是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