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死寂般的安静
到孟三儿家，我狂按门铃，半天没人回应。 “三儿哥，三儿哥！”我在门口大叫，看窗户亮着灯，可就是没人答应。 我不顾四周邻居异样的眼光，继续狂砸门。 “三儿哥，在家吗？！”突然，门开了…… 孟三儿衣服还没穿好，歪歪扭扭的挂在身上。 “小枫？” “三儿哥，我有话问你。” 孟三儿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这深更半夜的，你干啥？” “哎呀，别说那么多了，我先进去吧。”我想往屋里走，四周看热闹的邻居都探出头来盯着我和孟三儿。 “诶诶诶，大兄弟，你这怎么就往里面闯啊？”孟三儿眼神狡诈的看着我，冲我眨眨眼。 “嗯？三儿哥，你……有情况？”我突然明白了。 “嘿嘿，兄弟你要是有急事，咱俩出去说。” “行，那我在楼下等你。” “好，五分钟后我下去。” 见到孟三儿，他小子已经衣冠楚楚了。 “三儿哥，你是金屋藏娇了？”我开玩笑的问孟三儿。 “没有没有。”孟三儿笑着摆摆手。 “那你怎么不让我进去，遮遮掩掩的？” “哈哈，我这不手里有点钱了，又谈了个女朋友。哥哥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催的急。” 孟三儿露出个腼腆的笑容，和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反差很大，我看的直乐。 “三儿哥，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聊聊吧。” 我俩走进一家清吧，找了个卡座落座。 “三儿哥，你知道冬伯吗？”我开门见山。 孟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跟我说说吧。” 孟三儿沉吟了一会儿：“我以为你不会接触到冬伯，上次也没跟你讲。必经有些事情的发生也是偶然。” 孟三儿抬起头目光注视着我：“小枫，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知道为好。因为你还不懂得判断，容易冲动。” 孟三儿越是这样说，越引起我的好奇。 “三儿哥，你说嘛！” “唉，你确定要听。” “当然。” “好吧，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你是怎么知道冬伯的？”孟三儿不解的问。 “我看见他和吴大在一起。”我不敢说的太明，担心暴露自己。 “什么？他跟吴大在一起？” “嗯，吴大看起来像是在照顾他，为他养老。” 这回轮到孟三儿诧异了：“这个吴大……” “三儿哥，你快说吧！”我几乎是央求着孟三儿。 “好，这事儿可有年头了，那个时候我不是在你师爷的门派下做点杂事儿吗？所以好多事也知道一些。” 原来，师爷和冬伯随是亲兄弟，但因为师爷自小赌气离家，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 冬伯把吴大送到师爷身边的时候，他已经七岁了，到了上学的年纪，也记事了。 孟三儿说他当时只比吴大大不了几岁，所以吴大刚来的时候，师爷总是嘱咐孟三儿多陪陪吴大。一方面担心他初来乍到的不适应，另外也怕他想家，闹着回去。 孟三儿回忆说，当时冬伯来送吴大的时候，带了好多东西，还硬塞给师爷一些钱。冬伯在老家以手艺活儿为生，赚的也仅够温饱，可冬伯从来没有亏待过这个养子，完全视为己出。 吴大在师爷这里安定后，冬伯每半年来看他一次，后来我师父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师姑也入了门之后，冬伯每回来，都带三样礼物，分给三个孩子。 孟三儿笑着说：“那时候，每次冬伯来，几个孩子都跟过年似的高兴！我虽然是门户里跑腿打杂的，但冬伯每次也给我带礼物，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性格和师爷截然不同。温和，平静。” 原来冬伯年轻的时候，是个这样的人，我想起冬伯现在的样子，两只突兀的眼睛，呆滞的眼神和僵硬的肢体……唉。 “可是哪里光有好日子啊，师爷一天天老了，吴大和你师父，师姑有了间隙，上回跟你说的那些事儿，虽说吴大口口声声说无辜，可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点点头。 “后来你师爷去世，把家产分了后，冬伯从老家过来吊唁。在你师爷的葬礼上，冬伯打了吴大。” “啊？”我张大嘴：“为什么呀？” “你师爷走的不明不白，他身子骨一向那么硬朗。两兄弟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冬伯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可是谁也没想到，师爷突然这么去了……”孟三儿有些哽咽，看的出他和师爷的感情很深。 “你师爷出殡那天，下着鹅毛大雪，整个城市雪白雪白的，看着让人心冷。冬伯接受不了，在下棺的时候拦住众人，大声的质问吴大。” 我听的心里很难受，像是一双手透过皮肉伸进心脏里紧紧的抓住蹂躏。 “那吴大怎么说？” “哼哼，”孟三儿冷笑两声：“他当然是矢口否认，什么也没说。冬伯气急了，扑上去打了吴大。吴大像根木头似的站着一动不动，任由冬伯在他身上撕打。” “所以，冬伯和吴大是这个时候断绝关系的吗？”我问。 孟三儿点点头：“嗯，冬伯对着你师爷的棺椁哭的死去活来，指着吴大说当初自己瞎了眼收养了一匹狼！以后，永生永世不再往来。” “小枫啊，那个年代的人，跟你们现在还不一样。他们把仁义看的很重很重，说出这种话语就是真的心寒了……” “可是，现在冬伯是吴大在照顾啊！” “你听我慢慢说。”孟三儿喝了口水。 “后来的几年，冬伯再也没来过咱们这里。吴大和你师父、师姑也决裂了，一直自己单干。吴大人品不行，后来有次惹到了江湖上的一个帮派，似乎是因为抢一单生意，两边闹掰了。吴大死活不让，最后是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拿到了那单生意。” “哦……”我唏嘘道，师爷和冬伯真是瞎了眼。 “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决心要报复吴大，可他孤家寡人一个倒是来去自由。对方打听了半天，挖出吴大的老本，找到了冬伯。” “什么？！”我呼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孟三儿左右看看，按了按我的肩膀。 “是啊，都是狠角色。对方找到冬伯老家，硬是把他绑了过来。然后叫吴大过去。” “他小子不会乌龟了吧？” 孟三儿一笑：“冬伯对于吴大，相当于是父亲了。吴大还是过去看了看。只是对方当时的要求要吴大把吃进去的钱给吐出来，吴大当然是不干。” 我点点头：“这是他的风格。” “当时那帮人要打冬伯，吴大也急眼了上去要跟人家拼命。可是对方人多势众的，他单枪匹马哪里是对手。”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就扭打在了一起，对方有个马仔趁着混乱去厂房拿了根铁棍子，打算一棍子闷了吴大。”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冬伯眼疾手快发现了那个王八蛋，赶过去挡在吴大的身上，替吴大挨了一棍子…… “什么！”我紧紧攥着手中的杯子，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唉，当时冬伯被打的满脸是血，直接晕了过去，那帮小子以为闹出了人命，落荒而逃。” “吴大也慌了，没想到自己的养父能这样为自己付出，哭着把冬伯送到了医院。” “怪不得……”现在的冬伯和照片上的他判若两人，气质，神态甚至样貌都不一样了。 “冬伯后来怎么样了？” “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可是整个人已经不行了。记不住事情，有些疯疯癫癫，时不时的脑子会错乱……” 唉，怪不得老头子专门打电话来嘱咐我“善待冬伯。”这样算来，他不仅是我的师伯，还是吴大的救命恩人。 “后来吴大也算有点良心，把冬伯接到自己身边赡养了起来。” “这是他应该做的。冬伯当初收养他，是想他好好做人，谁知道他是个这样的渣子！” 这时，孟三儿的手机响了。 “喂，诶宝贝，我马上就回去。什么呀，可不准冤枉我啊，我和一个小兄弟一起呢！” 孟三儿挂了电话跟我说：“不行，我得回去啦，这不女朋友查岗了。” 我乐了，“三儿哥你真是个老婆迷啊，一接老婆电话声音都酥了！” “少打趣我！小枫，你记住哥一句话，有些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已经不能改变结果。人还是要往更好的方向走。” “哥，我知道。” 孟三儿离开后，我独自走在漆黑空档的街道上，死寂般的安静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