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热闹（6）
中秋节这天，村里人上午继续编着竹编赚钱，吃过中饭后，就停下了手头的活计。 这里没有什么假期的概念，反正有事就做，没事就休息。 今天是中秋节，他们也干了半天活，下午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早上关在笼子里的鸡鸭，现在拖出来宰杀好，开水烫毛，清理好内脏，再准备一些鱼，这些是肉菜。 然后再准备一些配菜，比如时令的豆角、山药、扁豆、秋葵、茄子等等，还有一些蘑菇，十分丰盛。 早就说好了要去祠堂那里一起庆祝，各家就带了这些菜去。 村里公认程国汉家蒸的月饼最好吃，便由他们家动手，派几个人给他们打下手； 程世彻被推举为今天的大厨，他看着这些所有的配菜，由他安排做哪些菜，哪些肉类要先怎么处理，哪些素菜要提前怎么准备； 所有人接到安排后，开始忙起来，要先腌制的、要先切块的、要先去皮的，都忙得不亦乐乎。 村里每年都会有这样的集体活动，像这样集体过中秋，虽然不算每年都这样，但也不陌生了。 没有人不愿意服从，反正大家聚在一起做事，还可以有说有笑的。 程赫没有什么田地的收获，也没有养鸡养鱼，想着去村里谁家买一只带去，尽一下自己家里的意思，可是别人家都不肯收他的钱。 村里能过上好日子，能有闲钱过节，这都是程赫给他们带来的，过个节的，请他吃一顿饭还收钱？ 程赫十分不好意思，但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话说回来，村里人有了闲钱，愿意这样聚在一起过个节，这是他高兴看到的。 他小的时候，各家条件都不好，也会尽量带些菜去，一只鸡腿，半斤南瓜什么的，也能凑在一起过个节。 现在各家过好了，可以拿上整只的鸡了，这就是进步。 赵思在和陆文鹏都没有离开。 本来他们都打算回家过节的，可是听村里说，中秋节有活动，鲜少在山村过节的城里人决定不走了，要留下来见识一下。 虽然在电视上看到过“烧塔”的习俗，但那终究只是在电视上看，跟真的能一样吗？ 下午时分，村里的大小孩子们开始活动起来。 帮着家里放好牛、喂好猪后，现在是孩子们的时间。 由几个年龄稍大的孩子们打头阵，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们已经有了一些安排能力，安排比他们小的去村子里寻找废弃的砖头，给搬到祠堂前的空地上。 另外一些，则去四处搜罗废弃的瓦片，也都拾过来。 几个比较大的孩子们，则开始负责垒塔。 村里一些玩心比较重的年轻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又笑又闹。不久的几年前，他们也是这些垒塔的主力军呢。 垒塔也略有些技术含量在的，每块砖每块瓦之间，都要有空隙，要充分让空气流通，火才烧得旺。 另外，就像堆积木似的，堆到一定高度时，还要掌握平衡度，要不然就倒掉了，前功尽弃。 孩子们不经常干这样的事情，掌握不好力度，果然到了米把高的时候，给塌掉了，站在不远处的大人哈哈大笑。 于是孩子们开始互相指责，然后再重头再来。 程心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活动，也兴致高昂的冲进去帮忙。别人搭一块，她给拿掉一块，还自以为是在帮忙呢。 于是那些比较大的孩子们，也不客气地赶她：“心心，你去那边玩！那边有好吃的！” 谁都知道，只要拿好吃的，就能支开一个孩子。 程心心这次却不为所动，被赶了就跑开，再换一个地方祸祸人。 垒塔本来是孩子们的活动，想一次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刚刚倒了后，再从来，现在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哗”，再次全部倒塌…… 功亏一溃，孩子们气得哇哇乱叫，互相指责一通后，再次开始。 不过，无论再来多少次，他们都觉得是兴奋而好玩的。 最终，一座由一层土砖垒成的塔基座垒起来了，前后留了进火口和出灰口，倒是像模像样的。 当然，有不懂的，闲在一旁的大人也会指导他们。 基座垒好了，上面再是一层层错落有致的瓦片层层叠叠，到一定高度时，开始慢慢收尖，成了一个圆柱形的塔，名字就叫“中秋塔”。 这都是孩子们的成果，所有参与过拾砖瓦、垒塔身、递瓦片的孩子们都松了一口气，兴高采烈的拍手而笑。 接下来，就要筹备烧塔的草了。 孩子们拿了祠堂的大铜锣，开始挨家挨户的要稻草柴禾。 一个人提着锣，一个人开始敲，并有节律地喊着：“凑稻草烧塔，六畜大兴旺；稻草出得多，猪肥鸡成群；稻草出得少，鸡猪死得早。” 前面的人敲着锣，后面的人也跟着喊，一大串的孩子，挨家挨户的要着。 各家留在家里的人，看见孩子们来了，就会给一把草，让他们拿去。 给得够了，孩子们就顺利离去，要是某家不肯给，或者给少了，他们就一直在门口继续敲锣，继续唱，直到给够了为止。 程赫看着他们，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阵阵童音与清亮的锣声，回荡在秋天的山村上空。 拿到草的孩子们会先把草堆到塔这边来，等敲锣的队伍转遍了整个村后，塔边的草已经堆得高高的。 今天的烧塔活动，应该是这几年办得最好的。因为村里的大人多，收到的草最多。而且人多更热闹。 孩子们便商量着要现在点火，有的说要等晚上了再点，其实现在天也已经差不多要黑了，但还是没有全黑。 于是不远处的大人说道：“先别忙着烧，吃了饭天就黑了，那时再烧。” 孩子们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一哄而散，都往祠堂那边跑了。 忙活一通的人们，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今晚的宴席。 “啪啪啪”一通鞭炮之后，宴席开始。 中秋宴跟平时的喜宴不一样，菜式不用正规，也不用讲究，都是些鸡鸭鱼什么的，因为没有杀猪，肉菜不是很多，所以没有以“三元”开始。 所有菜式准备好后，一股脑就上桌了。 如上次一样，很多桌子摆成了几张巨长的大桌子，所有人围桌而坐。 迫不及待想要去烧塔的孩子们，见到满桌的好肉好菜，眼睛都瞪圆了。这可是学校里不可能有的美味。 但是不管再想吃，规矩还在，没有等大人让吃，他们也不敢擅自开始的。 只等到村里老者们一声令下，整个祠堂开始“哗哗”的吃菜声。 今年中秋，大人和孩子们都过了个肥节。 等一个个吃饱了饭，满嘴流油的下了席，又冲到外面的塔堆旁边去了。 现在天已经全黑，可以开始了。 随着一个火星亮起，烧塔正式开始了。烧火的烧火，递柴的递材，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烤得一个个红光满面，又兴奋异常。 孩子们应该是都爱玩火的。 大人们撤了席，也围在了火堆旁边，开始有说有笑，有的唱起了山歌。 爱讲究的老年人，拿齐了一把五谷来，扔进了塔中，顿时火星四溅，火光冲天。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此时的活动，大概是代表了收获的喜悦，和祈祷来年也如这“中秋塔”一般，红红火火吧！ 静谧的山村，今夜是难得的一个热闹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