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美国总统算什么
对于美国政府而言，摩根财团们一方面是扰乱金融秩序的罪魁祸首，毫不留情的进行打压。另外一方面他们又是对外经济入侵的工具，开创美元外交新时代的先锋。 皮尔庞特无时无刻不再向儿子灌输着金融界的知识和不成文的规定，而约瑟芬如同初生的婴儿，孜孜不倦的从他身上吸取营养，充实对残酷世界的认知。 “摩根银行的大多数传奇都是围绕着纽约和伦敦的摩根银行与他们各自政府的龌龊交易。这种阴谋给他们披上一层神秘的新面纱，领主时代是不加约束的自由竞争时期，金融家常常势不两立的与政府作对，但即将到来的外交时代，是金融与政府权力的公开融合。我们的政策有自己秘密使命，并非唯政府号令是听。记住，摩根银行和华盛顿之间的地位不是附属，我们是平等的。” 约瑟芬点点头，对摩根的高傲和雄厚实力表示肯定，与此同时又对摩根不愿意与政府扯上关系的行为嗤之以鼻。 华盛顿想通驾驭金融权力，来胁迫外国政府对美国货物开放他们的市场，或是采取亲美政策，反过来，银行需要一些逼债手段，因而欢迎政府在外国军事干涉。在对外掠夺方面，政府和财阀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例如库恩洛布公司考虑给多米尼加共和国提供一笔贷款，以关税收入作为担保。当时德裔银行家雅各布·希夫向在伦敦的同时欧内斯特爵士咨询：“如果对方不还钱，谁来收这些海关关税。”欧内斯特轻描淡写的回答：“美国和英国的海军。” 然而约瑟芬的野心更大，远不想止步于平起平坐的姿态。 走廊上只有约瑟芬陪伴着他，杰克的消失让皮尔庞特感到懊恼，在最关键时刻，儿子却音讯全无，不得不让私生子顶替原本属于杰克的位置。 “面对美国总统，摩根家族采取的反击措施还是太友善了。” 约瑟芬沉思了片刻，说道，“即便平起平坐，总统也能在暗中下手使绊子。” 约瑟芬看到三年之后摩根家族的窘境，塔夫脱政府一上任便对美国钢铁公司和国际收割机公司进行反托拉斯起诉，逼得洛克菲勒美孚石油托拉斯和詹姆斯·杜克烟草托拉斯解体，完成西奥多罗斯福政府没完成的使命。 “如果我们财团能完全凌驾在美国政权之上，摩根银行才会真正成为传奇。万一以后有哪一任美国总统敢跟我们家族对立的话，哪怕他在当街坐车游行，当着几万观众的面，也有可能枪手被干掉的几率。摩根家族是要让整个美利坚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不知为何，脑海之中突然闪过肯尼迪惨死在敞篷车上的画面，把约瑟芬吓得一哆嗦，随后神情复杂的望向窗外。 他不像杰克拘泥于摩根家族一亩三分地的财富，不像皮尔庞特只专注整个领域，他看中的是美元为主导的世界霸权，而霸权背后的黑手，是一众脸色阴沉的帝国财阀们。 面对儿子大逆不道的豪言壮语，皮尔庞特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反驳。在他眼中，摩根家族的继承人应该是一头桀骜不驯的野兽，凌驾于众神之上。庞大到甚至连体制框架都禁锢不住巨兽的前进。 “摩根家族将来有一天，会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走廊的尽头是图书馆的大门，皮尔庞特缓缓的推开图书馆大门。 火炉里燃烧的火苗突然扑腾了一下，伴随开门而进的风摇摇欲坠。 安静的图书馆今天变得热闹起来。 商业金融家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东厅，或是眉头紧锁，或是脸色阴沉，天花板上描绘着黄道十二宫的图案，壁毯上刻画着七宗罪，仿佛是对面前众人贪婪的嘲讽。 皮尔庞特书柜里价值连城的中世纪原稿，手绘和羊皮卷，谁都没有兴趣去翻阅。 信托公司的总裁坐在西厅，爱德华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陷入不安的境地，左手紧紧握着朱红色的沙发的手扶位置，看见老摩根进门，几乎下意识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皮尔庞特漫着沉重的步伐走入图书馆之后，还在陷入争执的众人突然鸦雀无声。他们三三两两站起身，目光聚焦在华尔街帝王的身上，安静的等待着颁布救赎的福音。 圣徒和圣母悲悯的眼神从天花板倾泻而下，俯瞰着可怜的众生。 而皮尔庞特是拯救世界的主。 负责金融仲裁的皮尔庞特坐在两厅之间的位置，而约瑟芬则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后。眼尖的人已经注意到近日一直跟随在皮尔庞特身边的年轻人，作为继承者的杰克却踪影全无。 杰克去哪里了？摩根家族要临时变天了？ 问题变成横梗在所有人喉咙中的鱼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戴维森故意躲闪皮尔庞特的眼睛，避开讳莫如深的话题。只有汤姆·拉蒙特这位银行家信托公司的副总裁用不友善的眼神打量面前陌生的约瑟芬。 一些人将约瑟芬的问题压在心底，准备开始今天的华尔街会议。 皮尔庞特直截了当的走到爱德华金面前，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一支钢笔塞在他的手中，指着右手的一份文件，平静的说道，“金，在这里签字，这是钢笔。你签完之后，我下一秒就会将钱打到你的账户上。” 疲倦的爱德华金为了拯救濒临崩溃的信托行业，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战斗，然而当他拿起钢笔准备签下名字时，顿时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纸上的数字，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随即抬起头，盯着面前的皮尔庞特，积攒在心中的怒火如同找到宣泄口，朝着他愤怒的咆哮道，“三千八百万美元？说好的四千三百万呢！你这个糟老头骗我！” “什么四千三百万？” 狂暴的反应在皮尔庞特预料之中，他装聋作哑的反问，“我跟你签订过四千三百万的协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