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凭你？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皮尔庞特将自己的扣子扣上，眼神中疲态尽显。他瘫坐在椅子上，从怀里摸出一个糖块，塞在嘴里不断的翻滚咀嚼。糖果和雪茄，永远是这位老人的最爱。 约瑟芬抢在杰克面前回答说道，“是我邀请的杰克。” “你？” 皮尔庞特眯起眼睛，很快就明白面前两人有什么恩怨，冷笑着说道，“怎么了？在联合铜业上做手脚失败，现在就直接拿约瑟芬出气？” “不，不是这样的，父亲。” 杰克连忙否认说道，“我只是想见见……” “见见？和好如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皮尔庞特挥了挥手，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这里现在没有你什么事，待会让约瑟芬与爱德华·金和本斯特朗进行第一轮的谈判。” 皮尔庞特的命令如同晴天霹雳，杰克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让他？让他跟摩尔斯莱公司的总裁和美国信托公司的总裁进行谈判？” 杰克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重复问了一遍问题，“他知道怎么谈判吗？连我都从来没有替代过父亲您跟其他人进行这种商业谈判。一个初出茅庐的家伙凭什么坐在你的位置上？” “有问题吗？” 皮尔庞特打了一个哈欠，不耐烦的看着杰克，反问道，“你知道今天拿骚街发生什么了吗？你知道财政部长柯特柳跟我说过什么吗？你知道是谁让美国钢铁公司免除了《舍曼反托拉斯法》的限制，获得吞并田纳西煤铁公司的资格吗？” 皮尔庞特的声音里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慨，他痛恨自己的儿子不成大器，更痛恨为什么约瑟芬不早几年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是我在北方航运公司纠纷中输的一塌糊涂的儿子，不是俄亥俄州铁矿吞并之中输给卡耐基的你，不是一个四十多岁还活在父辈的荣光阴影里的你，是他，一个二十多岁，一无所有的年轻人。” “我对你很失望，一个活了四十多岁还一无是处的人，蠢货，垃圾，没用的废物！” 难以入耳的谩骂充斥着杰克的耳朵，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然而在父辈的威严面前，他不敢出声反驳。 胜利的喜悦一扫而空，胸膛充斥的屈辱让他无地自容。 部分食客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头侧偏过来看到一脸愤怒的皮尔庞特，又迅速转过去，假装四处看风景。 “这是你最后一次倚靠我的父亲作威作福了，你一定会后悔的，约瑟芬，我向上帝发誓。” 杰克隐忍不发，他要在摩根的晚宴上，让约瑟芬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杰克阁下。如果你认为背后的小动作可以重新获得父亲的信任，那就完全错了。皮尔庞特只会宠幸强者，不会宠幸垃圾。” 同样惴惴不安的还有爱德华金和本斯特朗，在踏入阿斯特拉酒店之前，两人已经在车上进行了深入的讨论。皮尔庞特与财政部长在曼哈顿酒店会面的消息早已在金融界不胫而走。加上之前皮尔庞特与纽约证券交易所总裁查尔斯之前的交谈，已经说明摩根家族不打算袖手旁观，而是准备担当救世主的角色。 金融家们都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皮尔庞特这种天使与魔鬼并存的人格总会在拯救众生的同时，夺走他们最重要的一部分。 “今天下午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场面你看到了吧？” “怎么了？” 爱德华金忙碌着在银行和信托公司之前来回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去打探其他情况。 本斯特朗说道，“皮尔庞特当时派艾莫里霍奇到证券交易所宣布，2500万美元的活期借款已经到位，利息低至百分之十。整个交易所里的人都疯狂了，差点将把艾莫里霍奇的马甲撕的粉碎。但是摩根提供的这笔钱只能解燃眉之急，更糟糕的情况还在等待着所有人。如果我们再不想想办法，接下来面对的，就只有深渊。” 本斯特朗眉头皱紧，他催促道，“我们需要尽快跟摩根达成一致的协议，现在只有摩根财团有实力伸出援手。我听说华盛顿方面也方寸大乱，纽约的黄金正在迅速的外流，一切就像崩盘的前兆。” “我知道！” 爱德华金表现不耐烦，所有的银行都已经自身难保，根本没有人愿意贷款给他们，摩根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连摩根也拒绝，美国金融业将会迎来1895年之后的又一严冬。 “你以为我现在还有办法吗？田纳西煤铁公司的资金链也断了，我没有办法通过融资的方式筹措资金。必须要摩根财团的援助。” 爱德华金踏入了酒店，按照双方预约的地点，坐上直达酒店会议室的电梯。皮尔庞特将会在奢华的房间里等待着两人。 徒然增加的无形压力，压迫在两人的心头。皮尔庞特对于两人而言就像高高在上的神袛，而现在，他们要跟皮尔庞特面对面的交流。 叮咚。 伴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大门虚掩的会议室展现在两人面前，爱德华金快步的向散发着温和光芒的门缝走去，然后用力的推开了门。 面前的景象让两人瞪大了眼睛。 并不是精神矍铄的谈判对象，而是一位疲惫不堪的老人，趴在会议桌上小憩。 他们看见面前的年轻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像从婴儿身上拿走拨浪鼓一样，从他松开的手指中间拿开已经烫着桌面的雪茄。 他将雪茄熄灭在烟灰缸之中，平放在桌面。随后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两人，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打搅休憩的老摩根。 年轻人解释说道，“他太累了，今天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合眼。” “我们可以稍等一下……” 爱德华金小声说道，“等摩根先生醒来之后再进行谈判。” “不用了。” 年轻人径直的走向爱德华金，站在两位信托总裁的面前，平静的说道，“皮尔庞特先生全权委托我，跟两位谈判。” 爱德华金倒吸了一口气，反声质问道，“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