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 争鹿

    而当头的领队人，朝着这个方向吼出来的如同炸雷一般的声响，瞬间就打断了顾峥三人之间的交锋，让这三个人的头，齐刷刷的朝着县城大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李四，王二，又是你们两个，在门口儿趴着，占这坊间邻里们的便宜，现如今竟是连艰难度日的山野猎户也不打算放过了？”

    寻着这声望去，那发声之人的面貌实在是太好辨认，只见此人，面若黑炭，额上两道蚕豆一般的卧眉，居于细条长缝眼睛其上。

    两鬓只留了短须，毛发很是浓密。

    那还未曾蓄长的胡子，皆是桀骜不驯的支棱着，形成了一圈如同狮子发鬃一般形状的络腮胡。

    再配上他那壮硕的身材，身下彪悍的肥马，身后跟随者的十来个悍勇的乡兵，从老远处，就能感受到一股悍勇之气，扑面而来。

    喝！真是了不得的一员猛将。

    待到看清楚了来人，那原本屁股如同生了根一般的，坐在椅子上从未曾动过的李四，一个高就蹦了起来，抓住了桌子上的腰刀，点头哈腰的就朝着那个大汉的方向奔了过去。

    “哎呦喂，这不是程公子吗？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小的把守的这个城门来了？”

    平日间您老人家不是在这阿县周围的十八个村镇之中，招募乡勇，训练乡兵的吗？

    啥时候管过门口收保护费这等小事情了？

    想到这祖宗平日里的性格，李四就是一哆嗦，赶忙就想要将顾峥这一摊子的事情，给他解释明白了。

    他跑到那程公子的马下，抬着头的指着背着鹿的顾峥说道：“嗨，我们哥俩是那种人吗？这不是见这猎户着实不容易，就想给他指点一个卖猎物的去处不是？”

    而程公子，则是摸了摸自己一圈扎手的胡子，探眼就见到了那个单肩扛着鹿，站的却是笔直的汉子。

    这一眼，就看得程公子是眼睛发光，嘴巴中不由自出的就说出了一句：“好汉子！”

    而那顾峥被如此称赞，却是一点不觉得羞赧，而是将肩膀上的鹿一颠，开口就问：“这位公子，可是要收鹿？”

    咦？这事问的好啊。

    再一次被转移了视线的程公子，很感兴趣的就将视线转而投到了顾峥背上的那头鹿之上。

    待到看到那鹿身的强壮身材之后，也忍不住的又赞叹了一声：“着实是头好鹿。”

    “兀那猎户，你这身上的鹿可是要卖的？”

    “今日中也省得你的麻烦，直接将那鹿售卖与我就好了！”

    听到这里的顾峥，心中就是一动，他往那程公子的马前稍稍的前跨了一步，将自己肩头上的鹿双手举起，能让这大方的买主，看个仔细，顺便就推销了起来。

    “程公子，您是懂行的人，且看我这头鹿，吃的是深山高坡上最肥美的水草，喝的是山涧小溪之中最甘甜的清泉。”

    “您再看看这鹿角，乃是刚刚透出几年的成年雄鹿，若是入药，或是新鲜切片，都是极其好的东西。”

    “最怕的就是这鹿的新鲜劲儿，从小的我捕获这头鹿到现如今的售卖，这中间只有小半日的功夫。”

    “绝对不是那些为了卖出个价格，给养了许多日，都给养瘦了的黑心商人。”

    被顾峥说的颇为心动的程公子，也是一个惯会享受的主，他这大手一挥，就吩咐一旁的侍卫，给他上去付钱。

    “既是如此，这鹿本公子就要了，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但是你也莫把我当成那有钱的冤大头，1000个大钱，成或是不成？”

    心理价位没错！顾峥跟着就点了头。

    可是就在这两个人打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再一次的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这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少年的冲劲与活力，直奔着他们两个人交易的目标而去。

    “且慢，那山林中的小子，你这鹿若是我出到1100个大钱，把它让于我可好？”

    随着话音落下，程公子则是快要把他一眯眯的眼睛瞪出个铃铛的模样了，他带着满鼻孔的愤怒，就朝着这个不开眼的小子的方向望去。

    只见这队新来的人马，说他是一支规模颇大的商队吧，这队伍之中竟是做到了大半的人都随身带着兵器。

    可是若说他是一支军队吧，可那些人却未曾穿着隋朝军队的军服。

    最为奇怪的是，这群人的领头者，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郎君，唇红齿白丹凤眼，端的是一个斯文俊秀的模样。

    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对他具是十分的信服，更是从侧面的说明了这个小郎君的不凡。

    这等的人物，就这样闪着光的死命的盯着顾峥手中的鹿，嘴角边上，就快要挂起那可疑的晶晶亮的液体了。

    但是程公子是谁？

    济州大中正之子，周围乡镇五百人大团乡勇的头领。

    别说这阿县城了，就是到了州府之中，也是能够横着走的人物。

    若是被人横刀抢了这鹿，说出去，失去了猎物是小，丢掉的面子是大。

    所以，他冷哼了一声，不客气的打断道：“这位朋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这可是我与小哥的交易，与尔何干？”

    说完了还不忘记朝着他身后的斜挎在马匹一侧的马槊的长杆上摸了过去，其中那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在隋朝时期，这可是高级将领才能够使用的代表着身份的象征的武器。

    像是一般将领的只有槊头是用精铁特制的不同，这位程公子的马槊，竟是浑然一体，竟然使用黝黑的精铁炼制成了一整根的沉的压手的武器。

    作为单手冲击的武器之一，这一把马槊从开始塑造到最后的成型，都是需要几年的时间来锻造的。

    看那程公子的年纪，虽然胡子拉碴的，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

    岂不是说，在他身量还未曾张开的时候，就已经具有了单手使用整根全铁马槊的能力了？

    仔细想想还真是恐怖！

    但是那小公子却是对程公子的威胁仿若未曾看到一般的，只是目光灼灼的盯向了顾峥的方向，再一次的问道：“人家才是这头鹿真正的主人，你这猎户，怎么说？”

    突然就被问及的顾峥，只是微微的思索了一阵，反倒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跨步朝前，不改方向，反倒是更加坚定的将猎物递到了程公子的面前，口中还颇为假模假样的说道：“小子虽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乡野村夫，但是也知晓那仁义二字的含义。”

    “自打小子将那鹿从肩膀上卸下，送于到程公子的面前的时候，我们二人自然就达成了口头上的协议。”

    “这般完成了的契约，小子不能反悔。”

    “故而，这头鹿不是小子不返卖于小公子，而是这头鹿从刚刚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是属于程公子的了啊。”

    然后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委婉点，他顾峥又补充了一句：“要知道山中的物产丰富，鹿群的踪迹也总是有的。”

    “若是小公子真的需要，咱们又是有缘人的话，我在这阿县城内做的是常来常往的野味生意，到时候打出名号了，小公子自然可以派人找我来够鹿。”

    “我就是为了小公子特意的蹲守几日，再去捕获一头鹿，也是应该的。”

    说完就往二人的方向拱了拱手，颇有些大义凌然的模样。

    见到于此的程咬金心中则是大喜，他朝着顾峥比出了一个赞扬的手势，大叫了一声：“义士！”

    “既然壮实这般的诚意，本公子也不能占你那点的便宜。”

    “我就按照1100个钱的钱数，原样买你的鹿，省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鄙视我济州城内的公子，都是不按照规矩办事的目光短浅之人。”

    听到程公子竟是如此的大方，顾峥这一次才是真心诚意的拱手施礼了，他一低头抱拳，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口中唱喏到：“多谢公子了。”

    而程公子身后的仆役，听了自家主人的吩咐，自然就在原本准备好的钱袋之中，叮叮当当的又多添了一百枚的大钱，在口袋处打了一个活结，也不停顿的就直接送到了顾峥的手中。

    现在的钱货两清，顾峥也没有待在现场的必要了，为了不让自己这个本就是身份不明的人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只是规规矩矩的对着场内的人拱手施礼，将装满了钱的麻袋口袋，往肩膀上一搭，这就打算直奔着县城入口处而去。

    待到顾峥走出了三两步之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的，转身又退回去了几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中原本那没有送出去的两个钱，一脸热情的就塞到了李四的手中。

    口中还喏喏的说道：“差爷，小的猎物已经售出了，但是这城门口的规矩，咱们不能破坏了不是？”

    “这两个钱您别嫌少，虽然足够买上一斗的粟了，但那也是小的的孝敬不是？”

    “拿上，多谢关照啊！”

    说完，还颇为诚恳的再次拱手，随后才是脚下不停的，汇入到了熙熙往往的人群之中，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