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叛徒
岛风很清楚自己这具身体的天赋对想收徒弟的师父们的吸引力。 以岛风对温掌门的了解,虽然不至于倒履相迎,但听到自己拜师的意愿后,喜笑颜开那是必须的。 然而岛风无论如何没想到,温掌门一开口居然拒绝了。 “为什么?”岛风简直有些悲愤了。 其实温掌门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了岛风。 当岛风说出拜师意愿的时候,温掌门自然是欣喜的。 在温掌门所见的后辈中,也唯有他的大弟子在某种情况下天赋能与阳光这表妹相媲美。 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感到了一丝别扭,继而犹豫起来。 直到现在,温掌门才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犹豫的原因。 无他,收岛风为徒这件事违背了自己的处事原则。 温掌门并不是好为人师的人,他收下的徒弟都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更具体来说,不管是温天天也好,还是连城、温静,抑或是阳光,都是温掌门“捡”回来的。 而眼前这个岛风虽然资质上佳,但奈何她却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这也正是温掌门之前感到别扭的地方。 然而岛风的天赋实在出色,就这么将她拒之门外,温掌门多少也有些舍不得。 想到这里,温掌门突然灵机一动:“对了,岛风你可以拜阳光为师嘛。” “阳光?我表哥?”岛风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啊,”温掌门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提议靠谱,“阳光他已经是金丹真人了,收徒的资格绰绰有余,而且你们也有亲戚关系,不用担心这师父会对你不尽心。” “可他是我表哥啊,要是做了我师父岂不是辈分乱了吗?”岛风满心的不情愿。 “这话从何说起,”温掌门耐心给她解释道,“世俗辈分与修真辈分是两码事。” “当年有个儿子获得了仙缘,然后将他爹引入仙门,做他自己亲爹的师父,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你无需顾忌那么多。” “再说了,你要是拜在阳光门下,那可是我昊二宗三代弟子第一人,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道理,想必你也听说过吧。”温掌门劝人的理由总是那么奇葩。 阳光倒是挺高兴的。 刚说了想收徒弟,眼下这徒弟就送上门来了。 更何况这徒弟不是别人,正是小Y。 阳光恶趣味发作,在脑海中呼唤起小Y来:“乖徒儿,快叫声师父来听听。” “叫你大爷!”小Y岂有相让之理。 “好你个逆徒,竟敢以下犯上对你师父如此不敬,该当何罪!”阳光已经入戏太深不可自拔了。 小Y懒得去理这个逗比了,借着岛风之口提出异议:“温掌门,这事……” 然而温掌门却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大笑着说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为了庆祝本宗首位三代弟子,是时候大肆饮宴一番了,正好本座带回来那个姓林的小子,最近不知道怎么迷上了厨艺……” 阳光皱着眉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这事也十分迷惑。 “总之,你就安心在你表哥门下修道。若在修行中遇到什么疑难是你师父也无法解决的,你也大可以来向师祖我求教。”温掌门同样是第一次自称师祖,心里暗爽不已。 “对了,你还有两位师伯一位师姑,只不过目前不在宗门内,日后等他们回来了,我会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的。”温掌门和颜悦色的对岛风说道。 这一晃连三代弟子都有了,看来宗门要愈发兴旺了呢,温掌门如是想到。 温掌门话语中提到的师伯师姑,此刻正狼狈的穿行于两界山脉,步履蹒跚。 大师兄的腿部似乎有些不便,小师姐和昌黎正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那日三人遭遇了一头极为强大的巨兽,一通恶战逼得大师兄解开封印,才最终击杀了那头畜生。 小师姐和昌黎有大师兄保护没什么事,倒是大师兄的腿部却是受了些伤,一瘸一拐的由两人搀扶着前进。 “再有两天路程就能走出这片山脉了,到时候就可以御剑而行不用这么辛苦了。”大师兄说道。 “大师兄你的伤势不要紧吧?我看伤口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小师姐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的,”大师兄咧嘴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应该是那畜生的角上带着些毒素,影响了伤口处血脉运行,只需要空下来静养两**出毒素即可。”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花粉还是毛絮什么的,恰巧飘进了大师兄的鼻子里,让他突然生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他正同小师妹说话呢,哪能把喷嚏打人家脸上,赶紧将脸扭向了另一边。 可这时大师兄却突然想起来,另一侧还有个一直没说话没多少存在感的昌黎在。 可惜为时已晚。 “啊嚏。” 大师兄一个喷嚏全打在了昌黎脸上。 “啊,对不……” 然而昌黎的反应远比他想象的要剧烈得多。 温天天道歉的话还未说完,昌黎像是惊醒般大叫着喊出声来:“啊……别吃我!” 温天天和小师姐一齐停下了脚步。 温天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小师姐看着大师兄,眉眼间愈发怜惜。 不是谁都像小师姐这样,能无条件接受大师兄极道天魔身份的。 自从两天前与巨兽一战中,大师兄迫不得已在昌黎面前暴露身份后,昌黎就一直像现在这样,神情恍惚。 虽然昌黎还是听话的扶着大师兄,但小师姐注意到他的动作无比生硬,同大师兄更是没了之前称兄道弟时的亲热。 甚至目光不经意扫过大师兄的时候,小师姐都能从他的眼底看到明显的畏惧之意。 在昌黎那里,极道天魔仿佛打在温天天身上的一个标签,让其变成了另一个人。 “昌黎兄弟,我不会伤害你的。”说这话时,温天天嘴里满是苦涩之意。 “哈,这我当然知道,”昌黎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神色不自然的说道,“我刚才只是,只是……” 只是只是了半天,昌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温天天心底苦涩之意愈浓,张口想解释什么:“昌黎兄弟……” 但这时,小师姐却是拉了拉他衣袖,阻止了他的话语。 温天天疑惑望去,只见小师姐坚定了摇了摇头。 小师姐将温天天拉到一旁,附耳轻声说道:“你这样解释是没有用的,要让他主动接受你才行。” 温天天神色一动,问道:“我该怎么做?” 小师姐没有直接回答大师兄的问题,而是自顾说道:“了解是信任的基础。我当时能接受你极道天魔的身份,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你的为人。比起其他人对你的口诛笔伐,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你绝不像别人说的那样穷凶极恶!” “所以,当昌黎更加了解你之后,自然就不会再对你畏惧了。” “那我该怎么做?”大师兄第二次问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一会我问你什么答什么就行。”小师姐胸有成竹的说道。 沉默一阵后,大师兄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听你的。” 两人回到昌黎身边,谁都没再提起刚才那尴尬一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就这样沉默走了一阵后,小师姐突然问道:“大师兄,师父知道你是极道天魔的事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师父心里多少会有些猜测吧。”温天天回道。 “对了,我记得师父的徒弟都是捡回来的,”小师姐笑着问道,“二师兄是这样,我是这样,小师弟也是这样,那你也是这样吗?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一旁的昌黎虽然还是无法排解对极道天魔的恐惧,但听到小师姐提起温掌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认真倾听,毕竟在邢族人的口口相传里,温掌门可谓是个不折不扣的传奇人物。 温天天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也是师父捡回来的。” “遇到师父的时候你多大?还有当时的印象吗?”小师姐继续问道。 “没有印象,”大师兄笑得有些古怪,“准确来说,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甚至还不算一个生命。” “不算生命?什么意思?”小师姐疑惑的问道。 一旁的昌黎虽然没有说话,但明显也很想知道答案,这一点从他竖起的耳朵就能看出来。 “你们想知道的话,那得从很久之前开始说起了。” “没关系,”小师姐莞尔一笑,说道,“反正我们时间还很多不是吗?” “六百年前与圣宗的那次大战后,我最终不敌落败,不过圣宗宗主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打败了我却没了彻底篾片我的能力,所以最终他们布下了重重大阵,并以神器昊天镜作为阵眼,将我镇压在合虚山下,想要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逐渐磨灭我的生命烙印。” “但是他们没有得逞是吗?”为大师兄讲述的内容所吸引,昌黎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没错,他们没有得逞。” 温天天笑了笑说道:“最初几百年,我的生命烙印确实在昊天镜的镇压下变得越来越虚弱,就连我自己都以为快撑不下去了。” “然而谁知道,昊天镜在不断磨灭我生命烙印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我的生命气息。”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昊天镜似乎被我同化了一般,不会再对我造成伤害了,甚至到最后昊天镜完全被我的气息所浸染,仿佛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彻底掌控了昊天镜。” “然而受困于身体被重重阵法封印,我依然无法逃脱。” “我不想被困在合虚山下苟延残喘一辈子,我还有着未了的心愿没有完成,所以我最终做出了决定,通过舍弃某些东西来换取我的自由!” “我舍弃了我的躯体,舍弃了我的修为,甚至舍弃了自己的神魂,仅剩下最核心的生命烙印承载着记忆融合进了昊天镜中。就这样,我在最后一丝执念的驱使下靠着昊天镜的帮助才逃了出去。” “当然,作为阵法一部分的昊天镜,其本体还留在合虚山下,逃出来的只是融合了天魔烙印的神器之魂。” “然而意外发生了,毕竟这种人与器、生命烙印与神器之魂间的融合从未发生过,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从合虚山逃出来后,我便丧失了全部的意识,也没了之后的任何记忆,浑浑噩噩直到最后被师父唤醒。” “所以被师父捡到的时候,我大概只是一个光团?或是什么其他奇奇怪怪的存在形式,师父一定觉得捡到了宝贝,可当最后发现孵化出的竟是一个婴儿的时候,他一定会很失望吧。”温天天大笑着说道。 “自己亲手孵出来的蛋,说不定师父因此被激发出了父爱呢。”小师姐撇撇嘴吐槽到。 “哈哈,也是。” “慢着,这里面有些不对吧?”有了沟通交流后,昌黎对大师兄的畏惧确实减轻了几分,也敢开口质疑了。 “哪里不对了,昌黎兄弟?”大师兄好奇问道。 “在我听到的关于极道天魔的传说里,都是发生在一千年前,而且最终的结局也都是以极道天魔被圣宗宗主消灭而告终。” “极道天魔并不是只有一个,我的昌黎兄弟。” “千年前掀起血雨腥风、以致让修真界人人自危的,是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位极道天魔。” “而我,则是第二位。” “我并不是嗜血如命的魔头,”温天天看着昌黎坦诚的说道,“我也无意与人族、邢族以及世间一切生灵为敌,事实上我未曾主动伤害过任何人的生命!” “我来此唯一的目的就是诛杀那个叛徒,那个你们口中所谓的一千年前降临的‘极道天魔’。”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被圣宗宗主亲手杀掉了。”昌黎万分不解的问道。 “不,他还活着!” “我能感觉得到,他就在那里!” 温天天的目光远远望去,像是想要穿透天边的浮云,声音也变得沉寂幽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