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葬礼圣灵
桑德拉并没有来到哈西玛亲自出席女王的悼念活动与葬礼，但当黑海领主先生莱昂哈德带着艾玛和塔洛斯出现在七海大神殿时，依然让这场葬礼变得热闹起来。 是的，热闹，尽管这个形容词与葬礼本身格格不入，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贵族的葬礼本来就不要奢望能有多温馨感人，无论人类还是娜迦，在很早以前就开始社交化、利益化，而女王的身份又为葬礼注入更多政治因素。 长公主凡妮莎站在最前方，略带哀伤的面容中是成为新王的喜悦——今天过后，她就是娜迦王国第七位女王——身边簇拥着朋友、下属和政治上的伙伴。 相较之下，三公主伊迪丝就显得有些落魄凄凉，甚至没有一个人在与她交谈。 能出席女王葬礼，进入七海大神殿的人没有一个是身份简单的，她们都非常清楚能够出席女王葬礼是长公主施舍给她的最后一份仁慈，要是不出意外这大概是三公主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听说女王陛下走得很安详，希望她的灵魂能在珊瑚海得到安息。” 一同前来参加葬礼的其他贵族、官员凑到莱昂哈德身边，大都以一句关于女王去世的话语作为开场白，后面紧跟着的不是桑德拉这位娜迦王国新晋传奇法师就是关于和涅普顿家族的生意往来，让莱昂哈德成为继长公主这位新王后的又一个社交中心。 作为下一任黑海领主，艾玛身边同样环绕着众多贵族子弟，低声交谈，就连塔洛斯都受到前所未有、众星捧月都不足以形容的夸张待遇。 ——塔洛斯和艾玛本来表现得就十分出众，天赋不凡，桑德拉的晋升让众人对艾玛和塔洛斯的潜力评价更上一层。 何况，这两只未婚娜迦可是娜迦王国近两个世纪以来仅有的属于五阶强者的子嗣，要是能有幸结成姻亲关系，靠上的就不仅仅是一颗大树。 过于利益化和人情化的社交并非塔洛斯的长项，比起这个，他宁愿隔着一张魔网与人聊天，克里斯就是这样认识的。 但这次不一样，塔洛斯并不需要说太多，也无需在意别人的想法或态度，尽管他从来没有在乎过。 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带着一丝微笑听着来自四面八方且不重复的恭维和赞美，中间或许还夹杂着几个派对邀请，在必要的时候点点头就足够了。 老实说，那种感觉非常不赖，从头顶到尾巴尖，塔洛斯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直到海神殿的教皇赫尔加二世出现，神殿内的氛围才略有收敛，恢复成任何一个葬礼都应该具备的庄严肃穆。 赫尔加二世担任海神殿教皇已经整整三个世纪，然而样貌和塔洛斯小时候在宣传画上看到的没有一点差别，事实上就算和三个世纪以前相比也没有太大变化。 塔洛斯明白，这一切都归功于她的超长寿命。 众所周知，任何职业者在四阶以前消耗的都是自身潜能和生命力，加上战斗带来的伤势和暗伤，寿命反而没有普通人长。 四阶职业者能够达到种族理想状态下的寿命，唯有五阶，才能获得远超个体生理极限和种族限制的漫长生命。 不管是施法者、血脉者还是神职者，基本都是一个千年，而娜迦半个长寿种族的特性又额外赋予赫尔加二世将近500年的时光。 ——巨龙、泰坦和高等精灵在五阶时能够被赋予更悠长的生命，尤其是巨龙和泰坦两种传奇生物，见证万年历史的沧海桑田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们就是一部活的历史书。 要是没有意外，赫尔加二世的身体会一直停留在娜迦的中年期，直到走到生命尽头的最后一年才会迅速进入老年期。 “……愿伟大的海洋女神敞开国度，让你获得新生！” 当塔洛斯的思绪飘到和五阶职业寿命和相关的内容时，赫尔加二世手持七呎以上的黄金权杖，用虔诚的声音念着悼词。 嗡！ 随着赫尔加二世最后一句悼词在海水中传开，神殿尖长的穹顶下方突然出现一个漩涡。 它的旋转速度非常快，却没有给神殿带来一丝吸力或凌乱，并且有一股纯净的光缓缓照射下来，神圣而庄严。 所有人都清楚，海洋女神亚特兰的神使即将降临到主物质位面，迎接女王图兰朵一世的灵魂前往珊瑚海获得永生。 一般来说，普通信徒的灵魂都是在法则或死神使者的牵引下自行前往神国或冥府，能获得神使迎接在神学体系中是一种莫大荣耀与待遇。 事实上这种行为确实非常罕见，在教会内部也只有教皇、枢机主教以及圣徒等寥寥几人才能享受。 图兰朵一世能获得如此殊荣，并非她对海洋女神的信仰有多虔诚或者为教会做出多大贡献，而在于她世俗王国女王的身份。 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味道从漩涡中传来萦绕在塔洛斯鼻端，混合着甜腻与香气，像是夏日里美味的雪糕。 在其他人肃穆，塔洛斯期待的目光中，神光在海水中扩散开来，成为一个明亮而神圣的光源，来自珊瑚海的神使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只娜迦，这一点毫无疑问，不过并非普通娜迦。 首先她拥有和桑德拉、赫尔加二世一样的六臂，意味着这位神使在珊瑚海中的地位不俗，拥有五阶实力。 其次她的身体与其说是物质层面的肉身，倒不如说是灵魂与能量的结合，并且中间还混杂着一道来自神灵的力量。 塔洛斯不清楚那道力量究竟是神力还是神性意志或其他什么与神灵相关的东西，神灵领域的知识他并不丰富。 唯一可以确定的两件事是那股力量非常美味，如果能被他吸收，必然可以让魂火壮大不少，甚至直接获得蜕变，升华为黄色，以及，这是一位圣灵！ 按照教会和神殿的宣传，信徒死后他们的灵魂会前往神国成为一名祈并者，这是一个获得新生的过程，身体被定格在最年轻力壮和完美的青年或中年期，从此与神同在。 唯有那些信仰虔诚程度达到正信以上，言行举止都能符合神灵教义，在信仰层面和灵魂本质无限贴近神灵，从根本与神灵达成共鸣的少数者和圣徒，才能得到额外恩赐成为圣灵，在某种程度上分享神的权柄。 圣灵六臂娜迦环顾一圈，没有说话，最终将悲悯的目光落在灵柩上——按照娜迦王国的传统，灵柩是巨大的贝壳——喃喃祈祷两声。 哗啦啦—— 海浪涌动的声音在七海大神殿内回荡，圣洁的灵光在灵柩上升起，渐渐的，一个身形与女王生前一致的灵体从巨大的贝壳上挣脱出来。 那是图兰朵一世的灵魂。 她睁开眼睛，望向尖长穹顶上方的漩涡与神光，眼中充满欣喜、向往与敬畏。 嘹亮的圣歌在这个时候从漩涡与神光中传来，空灵而神圣。 塔洛斯就是在这一瞬间受到色彩与声音的联合冲击。 纯净清澈的海底点缀着深绿色的海草、红色鲜艳的珊瑚、色彩瑰丽的海葵，以及各种贝壳、海星和大片大片的鱼群…… 阳光从上方照射过来，像是从天上洒下的金子，整片海洋都温暖而明亮，是潮汐娜迦们最喜欢的浅海海域。 紧接着一群潮汐娜迦出现在塔洛斯眼前，女性娜迦们的美丽丝毫不输静谧海湾上的斜阳，男性娜迦们或高大魁梧，或优雅从容，或野性凶猛，还有一群小娜迦。 他们在海流中游动着，嬉戏着，欢笑着，无论神情还是声音都没有一丝负担，仿佛那里是真正属于天上的国，一个永生国度。 突然，一阵浩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柔和圣洁的光降临到跟前，塔洛斯感觉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割裂开来，不受控制地向着那片温暖清澈的海域投去。 嘹亮的圣歌与宁静和谐的画面让塔洛斯越来越失去抵抗力，安详与恐惧两种迥异的情感在他心中交织缠斗。 原先有拳头大小的橙色魂火同样受到影响，摇摆不定，仿佛风中一朵残烛。 “塔尔，塔尔……” 直到塔洛斯的肩膀被人摇晃了一下，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才将他的意识唤醒，所有刚才那种灵魂即将投入虚空的怪异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塔洛斯若无其事地问。 “悼念仪式结束，神使顺利迎接图兰朵一世陛下的灵魂前往珊瑚海，我们可以回去了——你走神了。” 塔洛斯轻轻地傻笑一声将艾玛糊弄过去，他知道悼念仪式结束后，图兰朵一世的灵柩会在皇家卫队和哈西玛卫队的护卫下运往霍普斯海，安葬在蒂斯王族的家族领地上，历代女王都在那里长眠。 最后的安葬仪式只有王室成员才能参加，对其他人来说葬礼到此结束。 他无法确定的是，刚才那个美好的画面和灵魂受到吸引好似前往神国的感觉究竟是事实，还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