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血裔
凌晨四点,圣树的光辉逐渐暗淡,昏暗的天空也抹上了一层铅一样的白。 若回头,天地苍茫,一望无际。 …… 罗文看那熊七神色狰狞,毫无畏惧,便突然好奇道:“你真的,不会死?” “什么?” 熊七猛地愣了一瞬,他虽然一直这样暗示自己,但突然被人这么一问,心里却不受控制地产生出一种诡异到窒息的感觉。 “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但下一瞬间,他就彻底明白了。 黑暗的阴影将他笼罩,一股巨力突然压下,堪比山岳,沉重无比,让他当场回忆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记忆里,那是他从西行之路上返回的某一日,他和同伴为了躲避异兽,特地选择了一条非常狭窄的小路,然而当他们艰难奔行的时候,天空之上却是莫名其妙降下了一头单脚直立的恐怖异兽! 他和他的同伴甚至没有看清那异兽的模样,就被从天而降的那一脚踩成了粉碎! 那种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皮膜骨头瞬间被碾碎的痛苦,他一生都不想再体验一次。 若非他们已经是不死之身,当时就已经命归西天! 而这一瞬间,记忆里的恐怖重新袭来。 他想要闪避,但当他反应过来时,那股巨力已经凭空压下。 “噗嗤!” 他被压成了血沫。 罗文闭上眼睛,没有去看,一切都交给了空中的圣胎。 圣胎凝立于莲台之上,手中刀气正在散去。 若让狂刀宋三看到他一直将刀气当做棍棒门板来用,也不知道会否哭泣? …… 熊七没有死,即便是被压成了血沫,他也还活着。 那些四散纷飞的每一滴血都朝着中间蜂拥而来,最后凝聚成一团蠕动着的血液,让人看了便觉头皮发麻。 罗文将主体意识放在本体上,只留一部分在圣胎内,然后用圣胎来观察那团血液,以此来消除不适感。 那团血液在神秘力量的驱使下漂浮在空中,仿佛沸腾一般剧烈翻滚。 在“咕噜噜”的冒泡声中,有四根触手逐渐凝聚而出,那四根触手越拉越长,形成四肢,脖颈的部位则缓缓钻出一个球。 ——熊七正在复活。 “我看他们提到血瘟、血裔和长生,还以为说的是那种不老不死的吸血鬼,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或许还存在着许多我无法想象的生物……” 罗文低声呢喃,兴趣滋生。 “等我找到移魂秘典,完成移魂,就去四处看看。世界很大,若只求长生,未免枯燥。” 熊七复活得很快,只是短短半分钟,他已经重新凝聚出了完整的人形。 接下来,就是再造骨骼、血管、组织、肌肉……还有皮肤。 三分钟后,他恢复如初,重新睁开了眼睛。 “啪啪啪。” 罗文的本体也睁开眼睛,拍了拍手。 “不错,真的很厉害!” 他由衷说道。 但熊七在恢复如初的一瞬间,想也不想就往后狂退。 被直接碾压成血沫之后,他彻底放弃了挣扎,只想撞破护栏,跃下山崖,尽快逃生。 从不死的狂热中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仅仅是不死并不能拯救自己! 这个世界太危险,好想回到娘胎里去! 但从天而降的又一刀,再一次将他压趴在地。 圣胎小光头从空中跃下,一脚踩住他的脊背,然后顺手一掌压住他的后脑,瞬间开启了“闻道”神通。 闻道者,探求真理,吸收智慧。 罗文尚无闻道之心,却只能用这高射炮来打蚊子——汲取记忆。 当他的神通之力灌入熊七的大脑,熊七便突然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回到了娘胎里,他的挣扎一瞬间停止了。 然而人类毕竟是高智商生物,熊七很快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 而罗文也很快意识到,这熊七的记忆非常不正常! “该不会,又是和那些村民一样的东西吧?” 为求真实,罗文在“闻道”神通上加持了一点圣德之气。 很奇妙,这熊七的不死之身固然诡异,却和阴魂鬼祟不同,并不属邪恶,罗文甚至还从方才的那团血液之中嗅出了一丝神圣的气息! 那种感觉,就和苍天之鬼极其相似! 因而在圣德之气的加持下,他的“闻道”神通很快就侵入了熊七的记忆深处。 熊七的大脑没有防备,罗文疯狂汲取着熊七的记忆。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在对我做什么?放开我!啊!” 熊七在惨叫,明明很舒服,他却在惨叫,他能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 外面的记忆都是掩饰,剥去层层外壳,方能看透真实。 …… 青山碧水蓝天。 熊七和同伴一起整装待发,然后路经离山要道,进入大草原,一路西行,寻找不死药。 刚出发时,他的同伴有男有女,数量超过三十。 但他们好不容易穿越大草原,进入后方的密林中,却立刻遇到了成群结队的异虫,那些异虫长着翅膀,生着巨钳一般的腭,能一口咬断钢铁! 在异虫的追逐下,他们不得不往密林里狂奔,结果死的死,散的散,等回过神来时,熊七已经发现自己的周围只剩下七个同伴。 这七个同伴中,除了被他杀死的那六个之外,还有一个女的。 不过很快,那女的也死了,她被虫子咬断了手臂,最后感染而死。 再之后,经历了七天七夜的艰难前行,包括熊七在内的七个人又遇到了一条巨蛇。 那条巨蛇大得吓人,只是一口就将他们七人全部吞入了腹中! ——没错,他们七人被蛇吞了,然后死了。 等他们再活过来时,已经是十几年后的现在,他们从一个巨大的血潭之中苏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然后脑子里便多了一段莫须有的十年记忆。 他们认为自己成功地横穿山岭,抵达了传说中的西洲,不但受到了西洲土著的欢迎,还成功地获得了不死药——一种血瘟。 在西洲土著的仪式中,他们主动接触“血源”,感染“血瘟”,成了“血裔”。 血裔生食血肉,却不死不灭。 每一个血裔都拥有“血源”,是活生生的不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