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戏说不是胡说
在狗爷等人的带领下，陈元总算是来到了塔楼的最上层。 这里的画风与楼下完全不同，阴暗、潮湿、斑驳的石壁上，结满了蛛网，与其说是病房，倒更像是一所森狱大牢。 “孙德华就住这里？” 陈元皱了皱眉。 “是啊，陈老师。” 李二狗指着前方尽头处，一间铁栏围成，宛如兽笼的房间道：“他就在里面，这层楼，只关他一个人。” “每天有定时喂药、喂食么？” 陈元一边朝前面走着，随口问道。 “那……那当然那当然！” 李二狗摸了摸头脑勺，干笑着道。 从心理行为学的角度来看，李二狗这个肢体举动，明显是心里有鬼。 陈元摇了摇头，也不好多说什么，这里的监管如此缺失，明显是院方高层有意放权，他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又能改变什么呢？ 很快，一行人来到病房的门口站定，透过铁门，能看到内部竟然还有一个微型的牢笼，一个冰冷瘦削的背影，安静的坐在铁板凳上，望着房间内唯一的窗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这道孤独凄凉的背影，陈元目光隐痛，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此刻，他竟然无比希望对方不是那个威震三界的齐天大圣！ 是的，他心中的大圣是桀骜不驯，敢于冲破天地间森规铁律的盖世英雄，而不是……. 一个被关在牢笼里，如同困兽般，顾影自怜的精神病人。 “他平时就一直这样发呆么？”陈元忍不住问道。 “说起来……也就最近吧，这家伙好像变了个人似得，突然一下消停了……要知道，他刚到塔楼的时候，差点把一个送饭护工的脖子给捏断！那表情、眼神，我只能用混世魔王来形容！我阿狗出身江湖这么多年，头一会儿遇到让我心虚的恨人，太他妈可怕了。” 李二狗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顿了顿又问道：“诶，我说陈老师，你们专门研究这些变态的，应该很懂吧？像姓孙的这种……是不是典型的人格分裂啊？两种不同的人格？就跟美片《致命ID》一样？” 陈元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说道：““狗老哥，能打开门，让我跟他单独聊聊么？” “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是建议陈老师不要太靠近他的起居笼，这小子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跟他妈传说中的楚霸王有得一拼，远不是2306病房那货能比的。” 李二看向陈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哂笑道：“不过呢……陈老师你身负民间武技，刚才制服雇佣兵那手，简直是出神入化啊！您真要跟他零距离接触一下，也还是可以的，反正咱们这儿麻醉枪为他备着，最坏的情况，也不过伤筋动骨……” “行，那开门吧。”陈元淡淡打断道。 铁门打开，陈元走了进去。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李二狗等人暂时回避到了一边。 此刻，陈元站在孙德华背后，释放出魂识，却并没有感应到任何一缕妖气或者修士的真元气息，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难道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病人？” “钟帅帅所说的孙悟空，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又或者说，他是孙悟空，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跟刘全福一样丧失了修为法力，以至于沦为凡人？” 一系列疑问交织在陈元脑海中，但他不准备再想了，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永远是直面问题的根源。 所以，他请了清嗓子，开口道：“孙先生，你还好吗。” 没有任何回应。 牢笼中的人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保持着凝望窗外的姿势。 陈元又走进了一步，看到了对方的侧脸，是一个五官冷峻，脸部线条硬朗锐利的青年。 “孙先生，我给你带礼物来了。” 陈元淡淡一笑，伸手在虚空一划，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根香蕉。 这是他来之前，特意准备的，偷偷存放在幽府之内，躲过了D区的安检。 “呶，您的最爱。” 陈元语气温和的说着，试探性的将香蕉扔进笼内的桌子上。 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细微的肢体动作都没有。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 终于！ 这位冷酷到底的孙先生，仿佛回过神来一般，慢吞吞的伸出手，将香蕉握住，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吧唧吧唧， 他的上下颌如同机器一般，一张一合，僵硬得有几分诡异，脸上也看不出一丝表情。 最重要的是...... 连皮都不带剥的！ 生吃！ 陈元看得头皮有些发麻，安静的等他吃完后，一字一句的问道：“孙先生，你可知道咱们华夏神话里的英雄人物，孙悟空？” “孙悟空”三个字他故意说得很重，紧接着，他屏气凝神，暗自留意着对方的反应。 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肢体动作，哪怕一点细微的表情起伏，都能说明一些问题！ 然而什么都没有。 孙德华的脸部肌肉仿佛冻结般，没有一丝波澜，瞳孔冰冷的望着窗外，如同一座人型雕塑。 来都来了，陈元当然没打算就此放弃，又自顾自的说道：“在我心中，孙大圣不屈服于森规铁律，敢于质疑诸天神佛，上斗天庭，下搅地府，是不折不扣的盖世英雄！” “嚯嚯嚯嚯……” 听了这话，孙德华的背影出现诡异的抖动，紧接着发出一连串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小子，你真的认识他吗？” “孙悟空？嗯？” 孙德华缓缓的转过身来，嘴角掀起一抹邪气凛然的诡异狞笑，那张冷块般的面瘫脸，也变得极其的扭曲、可怕、疯狂！ 他的眸光里，流淌着极致的杀意与癫狂，仿佛一位毁天灭地的绝世大魔，要将天地神佛，杀之一空！ 陈元心底一寒，本能的退后一步，避开了这个眼神。 自从获得百鬼精魄的冥府之力以来，他从未向现在这样惊惶过！ 不，即使是第一次碰见池塘女鬼时，也没有这种绝望、压迫、无力的感觉！ 完全不能理解！ 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他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透骨寒意！ “这样的杀气，如果他真是孙悟空的话…….” 陈元低着头，表情平静，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对！西游神话里的齐天大圣可是嫉恶如仇，降妖除魔的正义存在，跟钟馗应该是一卦的！绝不可能有这么变态、邪恶的眼神！” 陈元强定心神，平心而论，与其说是他不信，倒不如说是他内心不愿接受…… 开玩笑，童年记忆中，那个身披金甲，踏碎凌霄的美猴王齐天大圣，怎会是一个邪气冲天的旷世魔王？ 此时此刻，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位对西游神话，研究深厚的老师的说来： “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真正的美猴王，一定是一身正气，充满正能量滴！” 呼。 呼。 就在陈元思绪纷飞，大脑一片轰炸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沉重的鼻息声。 孙先生…… 他睡着了。 奇怪的是，睡梦中的他，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普通青年模样，面部表情出奇的平静。 “躁郁症引起的间歇性精神分裂？一个狂怒人格，一个厌世自闭人格？” 陈元拖着下巴，思索了一阵，还是没有选择叫醒对方。 当然，他也没打算就此放弃探查。 毕竟来一次D区太不容易了，不了结这个心结，晚上怎么潜心入道？ 所以，他现在准备去亲自查看另一个证据！ 那就是——周五晚上的病房监控。 是的，也就是鬼绝出世，妖狐被秒杀的那一晚！ 病房内的孙德华，到底动向如何？ 很快，一切就会明了了……